关于玫瑰(3)

说话的好像是殷的学生,二十年前的老学生。他们从汽车车窗里面向我欢呼。晚风里,我踩着车子慢慢走远,车子旧了,但切过空气,仍然利落如一把光亮的银柄裁纸刀。自从十四岁学会骑脚踏车以来,骑车常给我极大的喜悦,我一面骑,一面轻声对自己说:

“对,这就是我要过的日子,简单、素朴,贫穷--不是真的穷,而是自己甘愿选择的一种贫穷。”

当然,我可以宣告,这也是爱台湾的一种方式,然而,有些话是不该说的,一说就俗了。

5 “干吗这么欠?”

家里有个一周来两次的打扫工人,我请她把信箱里的广告纸整一整,如果两面都有字的,就丢在废纸箱里,如果有一面空白,就留下来放在抽屉中,以待写稿。

“干吗这么欠(即‘省’的意思),纸也不贵。”

“何止不贵,根本是不要钱。我们做老师的,想贪污是没得贪的,去办公室纸柜里拿些纸来用,谁也不会说话的,可是我不要,我就是要用废纸!我就是要省下纸来!”

“哎哟!要是人人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她是一个不识字的清洁妇,但她的赞美,对我而言,如天音。用纸,和文明有关,本是高尚的事,但毕竟也是一种“业”(孽),一种对森林的耗损!人间能惜福就惜福吧,我在使用一张旧A4纸的反面的时候,觉得一种喜悦,一种物尽其用的喜悦,一种知福惜福的喜悦。

6  捡来的风景

有人丢了一张木头摇椅,原因大概是因为它旧了,而且油漆剥落了。我便把它捡回来--原因相同,也是因为它古老陈旧了,而和油漆分离以后的木头竟是那样素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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