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两天后,他正在整理邮票时,电话铃响了。“我在城里,”她说,“其实呢,就在你家转角这边。”

她告诉他那家餐厅的店名,他去了,发现她在店内后方的卡座上,正在吃一客冰淇淋圣代。“我小时候,”她说,“沃乐斯杂货药房卖这种玩意儿才三十五分钱。如果想在上头撒核桃再加五分钱。我真不愿意告诉你,他们这客美美的冰淇淋要收多少钱,而且还没有核桃可加。”

“一切都变了。”

“一点也没错,”她说,“光是这么一个观察所得的哲理,就值得我跑这么一趟了。不过这不是我来的原因。女侍来了,你要吃一客冰淇淋吗?”

他摇摇头,点了咖啡。女侍端过来,她一离开听力所及的范围,桃儿就说,“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一通电话。”

“艾尔打来的?”

“艾尔?不,不是艾尔。我一直没接到艾尔的消息。这回是另一个人。”

“哦?”

“我本来要打电话给你的,不过这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讨论,我又觉得叫你来白原镇不太对,因为我很确定那会浪费你的时间。所以我想我就进城吧,也可以来吃一客冰淇淋圣代。顺便提一声,光为了这玩意儿就值得跑上这么一趟了,尽管卖得贵死人。你确定你不要来一客?”

“确定。”

“我接到一通电话,”她说,“是一个我们以前合作过的家伙,中间人,很可靠那一型的。他有个工作想找我们,非常好的活儿,钱很多,可以替你的退休基金添上肥肥的一小笔,也替我这边的添上一小笔。”

“麻烦出在哪里?”

“是在加州的圣塔芭芭拉,”她说,“而且时间很紧。你得在星期三或星期四完成,所以就不可能了;因为就算你马上动身,中间只停下来加油,开车到那边也来不及了。我的意思是,假设你能三天内开到那里,但总之也太荒谬了。你开到那边一定会累垮,然后那会是什么时间?最早也是星期四下午了对吧?要完成工作就不可能了。”

“是不可能。”

“所以我打算告诉他们不行,”她说,“但我想先问问你。”

“告诉他们,我们接了。”他说。

“真的?”

“我明天上午飞过去。或者如果办得妥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去。”

“你再也不搭飞机了啊。”

“我知道。”

“然后有活儿找上门了。”

“于是忽然之间,不搭飞机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他说,“别问我为什么。”

“其实呢,”她说,“我有个理论。”

“哦?”

“世贸双塔垮掉后,”她说,“对你造成很大的心理创伤。对其他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你必须调整自己去面对新的现实,这并不容易。你的整个世界都倾斜了,于是那阵子你就不搭飞机了,然后你到市中心去替那些饥饿的人舀菜;你等待时机,想慢慢找出一个方式过日子,不要做原来的工作。”

“然后呢?”

“然后时光流逝,”她说,“一切风平浪静下来,你调整自己面对了现在的世界。然后你明白,如果你打算退休的话,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你把事情整个想得很彻底,想出了一个计划。”

“嗯,算是计划吧。”

“许多事情在前一阵子似乎很重要,比方不搭飞机免得要面对一堆安全检查和证件检查什么的,现在似乎只是小小的不方便而已,不该让你的生活彻底改变。你会再去找一组身份证件,或者你就用自己真正的证件去搭飞机,找其他方法掩盖你的行踪。无论如何,你会想出办法的。”

“我想是吧,”他说,“圣塔芭芭拉。在洛杉矶和旧金山之间,对吧?”

“比较接近洛杉矶。但圣塔芭芭拉本地就有机场。”

他摇摇头。“那个机场他们留着自己用吧,”他说,“我会飞到洛杉矶国际机场,或伯班克,那里更好,然后我会租辆车北上到圣塔芭芭拉。你刚刚说星期三或星期四,对吧?”他两只手腕交叉,“几点?”

“几点?你说 几点 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这么好笑?”

“噢,是个打高尔夫球的人在斯科特谷的俱乐部会所讲的笑话。有个人出去打高尔夫,打出生平最糟的一回合。他的球掉进乱草区,又无法从沙土障碍区里弄出来,还一球接一球打进水障碍区。没有一件事是对劲的。等到他打到第十八洞的果岭,只剩下一根推杆,因为其他球杆都被他气得在膝盖给一折两断了,然后四次推杆终于进洞后,他把那根推杆也给折断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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