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我

八月十七日

人可能在一夜之间如蝴蝶飞蛾,完全变态羽化再生吗?我们可以手起刀落,痛快地斩除那曾经付出的血脉,好再和旧人从头来过吗?只要回到基本,就知道这个问题的起点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当一对伴侣彼此许诺:“让我们从头来过”,而又不欲重蹈覆辙,他们只能变化自己如新人诞生,使得“我们”成为陌生的“他们”。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成为不可测的他者,又何必从头再来呢?也就是说“让我们从头来过”这句话取消了自己的前提。一、不可能再有已成过去的“我们”;二、也因此不可能再有重来的需要。所以这是一句刚刚出口就立刻成空的话。

故此,我们也就用不着探讨人能不能迅速改造自己这个课题了。只不过,往事附着于所有物质之上,历历在目。手机上的短信可删,他留下来的字纸可弃;你不再抽他抽过的烟,不再用他嘴唇接触过的酒杯;但是他睡过的床怎么办?摸过的书又何堪再翻?他抚摸过你的身体,呼唤过你的名字……这所有,又该如何割舍?天涯共此时,你们甚至还处在同一个时空向度之内,呼吸同一片空气?

所以不管还要不要从头再来,你也只能消灭旧我,创造新我。“要永远地创造自我”,福柯(Michael Foucault)如是说。这已不只是恋人的命运,而且是现代人的归宿;如果这算是归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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