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的爱情

 

男人、女人其实都是一回事。

十五岁爱上你是因为我叛逆;二十岁爱上你是因为我需要你;三十岁爱上你是因为我寂寞了;如果四十岁还会爱上你,那是因为我老了。

这段日子连续接触了几个四十岁以上的男人,有四十岁的黄安,有五十岁的寇世勋,有六十岁的凌峰。每一代的精彩各不同,但他们对爱和感情的态度让我大开眼界。

凌峰是我们正式接触到的第一批台湾艺人了,他的工作态度和人品在圈内是有目共睹的,为内地的电视人树立了一个很好的形象。因为没怎么看过他的节目,在记忆中印象很深的是他娶了一个大陆新娘,新娘名叫贺顺顺,和他同为青岛老乡,长得年轻貌美,年龄比他要小二十多岁,这在当年很轰动。

当时所有人都祝福这段感情,然后又都不看好这一段姻缘。大家冷眼看笑话,觉得散伙是早晚的事。

后来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顺顺陪着凌峰全国上下地跑,在辛苦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时候,为凌峰生了一个女儿,又经过多年的申请去到台湾,然后在凌峰六兄弟的家里当起了大嫂,整日要面对一个几十口人的大家庭和替凌峰管理财务的前妻。最后,她和凌峰的前妻成了非常好的姐妹,和凌峰前面的一对子女成了很知心的朋友。夫妻俩恩恩爱爱,在这同时,顺顺还顺便出了一本书,在台湾电台开了一个栏目,神奇吗?

大家不但没有看到笑话,而且还看到了一段传奇。

所以,当我认识了凌峰以后,我就非常想见一见贺顺顺。

首先给大家讲一讲凌峰这个人。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外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小的个子,套着一件经过改良的中式大褂,一双标志性的圆口步鞋,一顶奇怪的牛仔帽,掀起帽子,下面是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他的脸真的就像他所形容的:中国五千年的沧桑和苦难都写在了上面。

但半小时之后,这一切都会被他的语言、谈吐所改变,他的妙语如珠、各种传奇和故事让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小老头也变得分外地生动。

第二次见他是在贺顺顺上我节目的时候。那天出了一点状况,凌峰本想提早一天过来,但顺顺买了当天来的机票,后来飞机果然晚点了,凌峰用尽方法才改签到早一个航班,才没有耽误录像时间。

但他顶真的态度一上来,不得了,听顺顺说,唠叨一路,而且见人就说,以至于顺顺进录影棚的时候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从这一点看他真的老了。

贺顺顺是真的美。她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她的美是没有侵略性的,就像钟乳石的形成,有种水滴石穿的力量。虽然不太高兴,她还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非常地舒服。

说句不礼貌的话,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实在是不太像夫妻,一个瘦小、老丑;而另一个高挑匀称、貌美如花。所以,我又想到了当时顺顺去台湾时,台湾媒体对她的攻击,觉得她嫁给凌峰的动机值得质疑。

和所有的人一样,这个美丽的女子年轻时有她的理想有她的梦,是什么让她那么心甘情愿地做他背后的温柔女人,我很好奇。

顺顺身上有许多轮回,她父亲比母亲大多少,凌峰就比她大多少;她母亲比父亲高多少,她也比凌峰高多少。父母是《激情燃烧的岁月》的真人版,当官的父亲看中貌美的护士母亲,组织决定两人结了婚。但有趣的是两人的性格是剧中人的反面,母亲是个性格暴烈的石光荣,而父亲却温柔得很。

由于父亲年纪太大,对她太宠,她就和父亲非常的亲,以至于用她的话说她有些恋父的情结在那里。所以,对于她来说,年龄不是问题,凌峰渊博的学识和人生经历到对她构成了无限的吸引力。

凌峰说:“顺顺喜欢古董。”

我不知道怎么理解这句话,是直译还是双关语。

反正,看他们两人说话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本来我采访的对象是顺顺,但凌峰出现以后,场面就显得很滑稽,因为他就突然变成了话题的主角。

他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时候,顺顺很温婉地看着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一起经历的,而在这时候,她和我一样都成了他最好的听众。更奇妙的是她还鼓励地注视着他,对他喧宾夺主的幽默言辞报以赞许的目光。

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是不爱说话的,而且她还有一把沙沙柔柔的好嗓子。

但她只是浅浅地笑着,听着凌峰讲着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故事,这不由我不对她刮目相看。

我可能是凌峰在内地遇到过的最没大没小的主持人了。

有一段他回忆到: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是在1987年的圣诞,当时国内还不流行过圣诞。走进酒店大堂,看到灯光灿烂,一群白衣少女在那里唱圣诞歌,我当时又累又饿,就觉得好像看到天使了。

然后,他就回到了1987年,哼起了圣诞歌,眼神迷茫,开始不停地形容那些女孩有多美有多美。

我就在这时候使劲推了他一把:喂!凌大哥,你可以了吧!老婆坐你旁边呢,你就别没完没了了!

这时候,化解尴尬的人出现了。顺顺笑着说:你看出来了吧,他就是这么博爱的。

后来,我们聊到了顺顺去台湾以后的生活。我说:顺顺那么好的条件难道没有人邀请她进娱乐圈吗?

凌峰说:当然有,好多人找上门,但那种乱七八糟的戏我不想让她去演。

我说:那可以挑些好的导演和剧本啊。

凌峰笑着对我说:小兄弟,你觉得会有好的导演和剧本找我老婆演吗?

我也不甘示弱:如果按照您在台湾演艺圈的身份和地位,按照顺顺的外形和条件,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顺顺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俩斗嘴。

凌峰终于说了实话:你觉得我会愿意看着别人和我老婆搂搂抱抱吗?她是家里的大嫂,我同意我妈也不会同意啊。

我说:你真自私,纯粹大男人主义。

顺顺笑着说:娱乐圈并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有我的事业,也有我的家庭,一个女人被人疼爱被人呵护,我已经知足了。

我相信,她的笑容绝对不是伪装的。如果刚结婚,我相信还有新鲜的成分在那里。但女儿已经十几岁了,这种满足感是伪装不出来的,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里有无限的依赖和欣赏。

我开始重新修正我的爱情观。

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六十岁的人他还迷恋感情,那只能说明他老了,因为他渴望有个伴,可以相互扶持。

但凌峰告诉我:恋爱其实是一辈子的事,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你可以爱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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