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天晚上她都站在他身旁,默默看着他,她心里就感到一种实在。
安氐越看阮石的画,越觉得蹊跷,画中的女孩头像怎么更像自己呀,她忍不住问:"画中的女孩怎么变了?"
"你看出来了?原本是画的她,但谁叫上帝把你派了过来,画笔就不听使唤,线条就跟你的样子合拢了。"
"我的肖像权是要收费的。"
"你真不够朋友,看在我们同居的分上,谈钱太低俗了吧,我到时给你画幅肖像,算补偿,如何?"
"那就一言为定。"安氐本来是想请他画一张的,一直不好意思张嘴,现在他主动说了出来,当然是高兴的。
他画累了,脱下手套,点上一支烟猛吸几口,她想他手上的香烟或许就是他消除疲劳的天使。他抽烟的姿势很酷,她很喜欢,他这种姿势让她触景生情想到了槐国。可槐国抽烟总让她讨厌,一看到他抽烟,她就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气,难道是高尔夫球场的绿色,使她产生了反感?而阮石抽烟她不但没有那种怒气,反倒看成一种行为艺术来欣赏,她弄不明白,这是香烟的魅力还是人的魅力。
他问她:"你讨厌抽烟的男人吧?"
她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
他露出惊喜:"你很懂男人!"他把男人二字说得很重。
"男人不就是会抽烟,会长胡子吗?这有什么了不起?"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男人还会爱女人呐。"
她是他怀里温柔的小绵羊。躺在他怀里,她感到温馨。当天晚上,她和阮石倒在了一张床上……
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医生说,已怀孕三个多月了。
她突然觉得她的身体变化了,而且经常感到胃部难受。
阮石看出了她的变化,他对女人身体的变化很敏感,一种职业习惯。
他说:"是我不好,我怎么不知道爱惜你。"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是你,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自以为是的男人?他怎么能这样狠心?"
于是,她流着泪给他讲了她和槐国的故事。
他有点触动,怔怔地看着她,给她擦去眼角的泪花,没有语言。又轻轻地把她搂进结实的怀里,"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受伤了,你不会再受伤了。"
他犹豫了几天,还是陪她去做了人流。从医院回来后,他去超市买回鸡鸭,熬汤给她喝。
她问:"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爱过了就不要后悔。"
那一刻,她觉得他心胸好宽广。
阮石履约画了张安氐的肖像,安氐很喜欢。
他的油画作品创作,几经修改,终于完成了,他告诉她,也许这会是一幅不朽之作,至少会在他心里成为永恒。
第二天,安氐下场后,满怀期盼回到"家"里,却不见阮石的影子,画也没了。她冲进阮石的卧室,空空荡荡,除了她的失落。
阮石走了,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他在她面前突然消失了。
安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空落落的四合院,只有她的孤独。她同样紧闭着房门,可是再没有心思看书、上网、聊天,屋子里弥漫着他的影子,思念在屋子里乱窜,常常让她心里隐隐作痛。
多数时候,安氐一个人伫立窗前,欣赏美丽的夜景。每当抬头仰望空中的一轮明月,就好想看一看月宫中的嫦娥与玉兔。久久期盼的宁静,只有在此时才能感受到。突然眼前金光闪动,仿佛那轮明月在瞬间释放出了耀眼的光斑,然后又在无边的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渐渐地,渐渐地,空中的一切变得模糊,虚无。
凉凉的晚风,轻拂着飘动的柳条,给寂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凄凉。被风吹乱的长发,轻轻地抚摸安氐的脸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强忍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在两颊上流下两道浅浅的银河。安氐好想平静地将泪水拭去,然后,轻轻地将伤口缝合,将往事锁进尘封的记忆中,不留下任何痕迹;她多想把回忆当做穿脏了的白衬衫,洗干净,让时间悄悄地把它晾干,可她做不到。即便现实的爱情伤痕可以愈合,但小时候那深深的痛楚,怎么可能烫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