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醒来后,挣扎着骑车到了墨脱。他这车在墨脱骑了三年,一直没有刹车皮,这边买不到,他三年都不曾出过墨脱。但他乐观得很,说等过两年墨脱路修好了,他再出去买刹车皮。说话后不久,董老师也在下坡时失控,撞山了,在这样的路上,只能选择撞山,才能停下,因为另一边就是奔腾的雅鲁藏布江。不过董老师没有昏过去,只是擦破皮而已。撞,也是需要技术的。
董老师带我们去他的学生家里串门,学生的姐姐特地去村里别家端来酿制的黄酒待客。董老师在姐姐倒酒的时候,用门巴语和姐姐说了句什么。姐姐一愣,笑着说了句话,端起杯子先喝了一口再递给我们。董老师哈哈大笑,叫我们喝酒。我扯着董老师问他说什么。他悄悄跟我说,他问那个姐姐酒是从谁家端来的,会不会有毒。哇塞,我顿时觉得有点刺激。下毒还真这么流行啊?董老师说他在此地四年也不敢随便去陌生的门巴人家里吃东西,除非是认识的人家。
佐酒之物是一种巨大的黄瓜,据说是从印度那边传来的种子,别处没有。清脆多汁,有一种青草的味道。姐姐用一把很特别的小刀切黄瓜,像木匠的折尺。也是门巴人特有的刀子。我惊叹黄瓜怎么长得如此巨大,董老师说,墨脱本地还有一种巨大的柠檬,有西瓜那么大,疯逑了,那么大的柠檬还能是柠檬吗?那是瓜柠檬,长傻了的那种。可惜我们去的季节不对,没看到。黄酒是当地种植的鸡爪谷酿制而成。入口醇厚,但是回味有点酸,坦白说不太好喝。董老师门巴语非常地道流利,教我许多,现在只记得几句了,“贾木许”(干杯),“让休”(请坐)。
董老师说门巴族崇尚万物有神,所以他们崇拜的东西特别多。门巴人的家,就像一个图腾展示中心,门上挂着一尺多长的风干豆荚象征着丰收。还有野山羊头、野牛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象征什么,也许是象征畜牧兴旺?家家木板墙上都斜剁一把门巴砍刀,我使劲掰下来试过刀锋,很钝,看来不是日常所用的那把,这把砍刀乃是辟邪镇宅之意。还有巨大木雕的那个,嘻嘻。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偷拍了个做工抽象一点的。董老师说每年过年的时候,门巴人都要穿上门巴人服饰,由巫师当头举着最巨大的、最写实的那个。后面家家户户都举自家的那个跟随,且歌且舞之,盛装游行搞生殖崇拜。啧啧啧,想想那种场面,太震撼了!
德兴村的门巴人又崇拜近处的风洞,说每年都要去祭祀。指我看山上,那半山腰有两个碗口大的风洞,风就从那里来。墨脱非常酷热,唯此德兴村风很大,学生的姐姐指我看远山上树木枝叶纹丝不动,而德兴乡的风澎湃如大海,且日日如此。最神秘的是,每日准时来风。下午三点一刻左右,大风从风洞方向呼啸而来。我惊叹不已,怂恿董老师带我上山寻找这神秘的风洞。董老师说他刚来墨脱的时候就曾上山寻找过这神秘的风洞,上去过几次都退下来了。丛林莽莽,杂草丛生,根本过不去。拿砍刀砍出条路来,隔不多几天再去,小路又已经被长死。如此几次三番都没能接近。叫我死了这条心,那山上蛇虫巨多。我仍嬉皮笑脸,又怂恿阿亮。阿亮也想去,他对这种神秘的东西好奇得要死要活。董老师被我们纠缠得没办法,只好敷衍说,明天借两把门巴砍刀,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