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锅的哼了一声:“臭虫你就是欠揍,让老汤知道,不砸死你才怪。”
我探头往前一看,这个被称做臭虫的家伙竟然是个奶里奶气的小孩儿,不觉一笑。
小孩儿见我看他,猛地一瞪眼:“看什么看?想打我?”
这小子还挺猛呢,我哪里敢打人?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憋屈。我摇摇头,冲他笑了笑:“兄弟别上火啊,我没那意思也没那胆儿。”
刷锅的推了他的脑袋一把:“你小子这德行早晚得吃亏,你知道哪个山上出猴子?哪座庙里住着武二郎?夹闭着吧你。”
臭虫横一下脖子,还想说话,猛一回头,立马真的“夹闭”着了。
汤勇双手捧在一起,提着拴脚镣的绳子悠然晃了出来,出监的李玉和一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梁所没等汤勇走近我们就喊了一声:“全体起立,放风!”
蹲着的“兔子”们就像被大风吹起的稻草,乱糟糟地涌出了走廊。
穿过隧道一般幽深的大过道,前面是一个篮球场,眼前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感觉这个篮球场比天安门广场还要大,甚至不用壮阔两个字来形容其伟大都对不住良心。惬意地做一个深呼吸,悲壮地抬抬头,我这才觉察到,原来看守所的天空跟外面的天空是一样的,都是黝黑瓦蓝的,月亮四周也有星星点缀,星星的光也是不如月亮的光那么壮观。稍有不同的是,这儿的天似乎更深、更远,更像天。
梁所让一直跟在后面的一个班长站到队伍前面,喊声:“带队,走。”班长把枪斜挎到肩上,站到队伍前面,铿锵地走了起来。这样的情景很让我激动,那一刻我竟然以为自己是个革命军人,在为保卫祖国苦练杀敌本领。班长踢正步,我也跟着踢,我觉得我的正步比他踢得标准,我当年当的是正规军,他当的是看守犯人的兵,在这方面我比他更加专业。
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梁所喊住队伍让大家自由散步。我这才注意到,汤勇一直没有跟在队伍里,他一直在西墙边最亮堂的地方站着,月光映照下蓝幽幽的像一尊雕塑。我怀疑臭虫说对了,犯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家伙凭什么享受“小灶”?
大家三三两两地溜达,几乎没有说话的声音。
我感觉有些落寞,不由自主地想家,鼻子酸一阵麻一阵,眼圈也像抹了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