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苏曼殊,大半的时光都是在日本度过。在这期间,似乎没有遇见太多的人,没有发生太多的故事。他病过一场,在日本横滨医院静养。他画过一幅《万梅图》,译成一本《娑罗海滨遁迹记》,还出版了一部《文学因缘》。剩余的日子,他就读拜伦诗消遣。事实上,五月,因章太炎、刘师培交恶,刘师培夫妇迁怒于苏曼殊,他移居另一友人处。这对于习惯了风浪的苏曼殊来说,就像是邂逅了一场微风细雨。
不知是谁说过,简单会让人贫乏,寂寞会使人老去。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苏曼殊偶尔会向往烽烟四起,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人生不会虚度。人真的是一个矛盾体,忙碌的时候需要寻找一份宁静,可是真的安静下来,又害怕被光阴荒芜。人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情绪,却常常被情绪左右。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用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来完成存在的使命。这期间的过程,是浓是淡,是起是落,是悲是喜,与人无尤。
这一年的九月,苏曼殊回国,至上海。很短的时间里,他再度来到杭州,住在西湖边的白云庵。在这里,苏曼殊重新过上了落魄荒废的生活,因为只有西湖的山水、寺院的钟鼓,才会宽容他的任性。他的到来,仿佛是在接受佛祖的惩判,又似乎得到佛祖的怜悯。若不是被诅咒过的人生,又如何会这般轮回辗转。住在庙堂,好过一个人在尘世流浪,尽管他已经过不惯庵内寡淡的生活,可他却需要这样宁静的地方休憩,虽算不上是倦鸟返巢,至少白云庵给他一间小楼,躲进去之后可以不管春秋冬夏。
苏曼殊一如既往地不肯循规蹈矩、不守清规也就罢了,他花光自己所有的钱,又向庙里的住持借,全部汇去上海,让以前结识的歌妓买来大量的糖果。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尽情地享用,在佛的脚下也毫不顾忌,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他的行为是这样地令人不能谅解,可佛祖亦宽容他,不忍将之怪罪,仿佛任何怪异的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足为奇。因为苏曼殊活得太真实,他放任自己的心,是因为他的心还没有蒙尘,他不愿意掩饰,是因为他还做不到虚伪。没有谁可以疾言厉色去批判一个用真实说话,用真实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