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

我从旅馆房间打了通电话到火车站,查出每天早上七点三十分有一班开往费城的列车。每天下午还有一班,但早上的火车要安全太多了。那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同时我去办退房也不会有什么可疑之处,因为反正还有更早的火车,比方清晨四点的,这类赶早班车的旅客不会是新鲜事。走出饭店时越少人看到我的箱子,我就会越安心。布拉萨德在场的机率越低,我就会越开心。

下午过了一半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楼下柜台,请他们次日清早六点叫我,他们一定觉得一头雾水。然后我又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请他们再送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上来,然后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保持微醺状态。我喝得很慢,反正也没什么事好做,但同时我也不想一口气喝得大醉。我放慢脚步,同时还保持适当的清醒状态,直到我觉得累了要睡觉,就多倒了几份酒喝掉,好让自己更快入睡,结果的确如我所愿。

电话铃响第二声之时,我睁开眼睛,然后完全醒过来。我先冲了个咸水澡,这回是故意的,然后再用冷的清水冲干净。我用掉三条小毛巾,才把全身擦干。

我穿好衣服下楼。柜台职员换了人,不过跟之前那个同样客气有礼,一点刁难都没有。他递给我那个公文包,我回报他一个最亲切的微笑。

回房之后,我还试过想打开公文包,然后才想到我先前已经锁上,钥匙也早扔了。真可惜,因为布拉萨德的两个箱子我都得带走。如果公文包能打开,我就可以把海洛因拿出来放进布拉萨德的箱子里,扔掉公文包。但现在我有三件行李得带走,一开始不会有问题,但等到我要换火车的时候,可能就会有麻烦了。

我把自己和布拉萨德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两个行李箱内。因为我几乎没东西,所以一下就弄完了。然后我又回到楼下大厅,让跑腿服务生帮我把行李搬到外头排班的出租车上,才慢慢走到柜台前。

那名职员希望我在饭店期间住得愉快。

“这个城市很棒。”我告诉他,其实是撒谎。“我原先很需要休息。现在觉得自己焕然一新。”

这话倒是真的。

“现在要回家了吗?”

“回费城。”我告诉他。我登记住进来时,写的是费城瑞登豪斯广场附近的一个住址。

“欢迎下次再度光临。”

我点点头。是哦,他等着呢。慢慢等吧。

我从侧门出去。那辆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外,我的行李都放在后车厢里。我给跑腿服务生一元,希望他把我的行李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火车站,我买了一张到费城的车票,带着行李上火车。提着三件行李要想看起来不笨拙实在很困难,不过我还是设法办到了。列车长经过时收走了我的车票,给了我一张到费城的座位牌。我往后靠坐在椅子上,安心让火车嘁嘁促促一路驶过蛋港镇和哈登菲尔德。然后我们抵达北费城的火车站,我下了车,提着三件行李。我记得开国元勋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那个故事,说他年轻时曾双臂底下各夹着一条面包,嘴里咬着另外一条,走在费城的街道上。现在我完全明白那会是什么模样。我希望费城人现在已经对这种景象见怪不怪了。

我想振奋一点,却提不起劲。没有任何问题,一路都没碰到任何紧张或麻烦的状况。谁会记得一名提着三件行李的体面年轻人?布拉萨德的手下要去找谁问一普通旅客?列车长?

根本没问题。

如果哪个好聪明的闲人想到了L.基思·布拉萨德和伦尼·K.布莱克的缩写一样,他可能会去火车站查我的行踪,可能会找到一名职员知道我买了到费城的车票。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其实去了纽约。

根本没问题。

不到三分钟,我就下了火车,接着通过地下道,来到对面的月台。我等了不到五分钟,一列往纽约的列车停下来,我上了车。我把三件行李放上行李架,然后坐在位子上放轻松。列车长经过时,我跟他补买了一张到波士顿的车票。其实没有必要,一点必要也没有,但我想把所有动作做个彻底。

听起来真像间谍电影。斗篷与匕首。大明星鲍勃·米彻姆穿着军用雨衣。

我想到莫娜,想着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我想到我们第一次在沙滩上,还有后来在我的饭店房间里。我想着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她顽皮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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