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走了一步。她递出毯子,我拉着两角往后退。我们把毯子摊在沙滩上铺平了,然后又望着彼此。那股电力还在。
我想说些什么却没办法。我很确定她也是如此。眼前要开口讲话,就像是隔着一面墙。我们得先把这面墙给拆了,才有办法讲话。
我把扎进长裤里的衬衫拉出来,开始解扣子。我脱掉衬衫,扔在沙子上。我转向她,她挨近我,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胸膛。
然后她转身要我帮她解开衣服。
最顶端的钩扣我解不开,我的双手不得要领。最后我终于解开了,然后拉链往下经过她的腰部,一拉到底,但我完全没碰触到她。
她一耸肩,洋装滑落她的肩头。
“胸罩,伦尼。”
我帮她解开胸罩。是黑色的。我想起自己一向喜欢黑色胸罩和白色肌肤的对比。然后我转身,脱掉自己剩余的衣物。
我再度转向她时,我们都全身赤裸。我望着她,一览无遗。从脸部开始,一路往下经过胸部、腰部和臀部,到她赤裸的双脚,然后又一路从下往上,最后和她四目相对。
默默无语。
我们走向对方,直到身体碰触在一起。我双臂拥住她,紧贴着她甜美的身体。从木板路飘过来上千个人朦胧的声音,好像一场愚蠢梦境中的话语。海浪在我们后方反复扑击。
她吻了我。
我们双双跌在沙滩的毯子上,忘了一切。
我侧躺望着海滩尽头的海。在水面之上,月亮近乎满月。她那一小片黑色丝质的小内裤就在我旁边的沙子上。我望着海浪涌来,聆听着她的呼吸。
我觉得好奇怪,非常虚弱又同时非常强壮。我想起一开始我为什么会来到大西洋城,想起多年来做过的每件事,一切似乎都好蠢,好傻。我很不搭调地想起了埃达·利斯特太太。我也曾在大西洋城和她睡过。不是在沙滩上,而是在有冷气的豪华饭店房间。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她会付账。
这一切都好愚蠢。不是错,不是不道德,纯粹只是愚蠢。还有这些年从各个饭店溜掉赖账、在法律边缘游走,寻找一张肥肥的长期饭票好解决一切问题。
现在,不知怎地,这张饭票出现了。我第一次可以看清楚,感觉上一切都不同了。
“伦尼 ”
“我知道。”我说。
“刚刚真是太 ”
“我知道,莫娜。我也这么觉得。”
我翻身望着她。她的身体不一样了。之前那具身体是让人渴望的目标,是打散成胸部和臀部和大腿和腹部和底下等各个不同部位去评估的。但现在那就是她的身体,是我已经了解的身体。那是她。
“我不能待太久。”
“为什么?”
“基思。他会好奇我跑去哪里了。他不会在乎,但他会好奇。”她的声音充满怨恨。
“那是他的名字,基思?”
她点点头。
“你结婚多久了?”
“快两年了。我现在二十五岁。我们是将近两年前的九月结婚的,当时我二十三岁。”
“你为什么嫁给他?”
她的微笑并不开心。“钱。”她说。“还有无聊,还有因为二十三岁不是十八岁了,还有其他种种理由。为什么漂亮女孩要嫁给有钱老男人?答案你跟我一样明白。”
我从西装外套里找到一包香烟,被压皱了。我抽出一根拉直了,然后递给她。她摇摇头。于是我自己点着抽起来,有一会儿没说话。
“现在你要回到他身边?”
“不回去不行啊。”
“然后呢?”
“我不知道。”
“然后我们每天午夜十二点在这里碰面,持续一两个星期。”我说。“每天晚上你都得回到他身边。最后你们两个会离开,你就会忘了我。”
她什么都没说。
“一切就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
我吸了口香烟,滋味不对劲,我拧熄在沙里。
“这种事以前没发生过,伦尼。”
“这种事?”
“我们。”
“所以就算了吗?”
“我不知道,伦尼。我再也不明白任何事了。以前我知道一切的答案。但现在有人改变问题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