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2)

五月,这一场不过被暂时推迟的肉搏战,终于大张旗鼓地上演了。拉藏汗在那曲秘密集结军队完毕,即拉起“清君侧”的大旗,借口桑结嘉措未遵守决议,大举出兵讨伐。

在当雄,拉藏汗与其妻次仁扎西分兵两路,分别从澎波和堆龙德庆向拉萨挺进。色拉、哲蚌二寺堪布闻讯,日夜兼程赶来劝阻,请求罢兵。

志在必得的拉藏汗岂肯罢休,悍然拒绝了各方僧众的苦苦相劝,任这些德高望重的僧人老泪纵横,只作充耳不闻。而大义凛然的面具,掩饰不住脸上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快意。

七月,独揽西藏政教大权二十余年的第巴桑结嘉措,政治生命与肉体生命被一个女人的手一刀砍断。而这双手,曾经无限温柔、无限忐忑、无限期冀地向他伸出来过,也曾经无限寂寞、无限眷恋、无限幽怨地划过他金黄色的僧袍,黯然垂落。

被拒绝的女人,叫做次仁扎西的女人,不知道桑结嘉措的头颅滚落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否也有热泪滚落。

求之不得的爱情,真的会让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三百年后,我宁肯相信,她如此急切,等不及与拉藏汗胜利会师,就刀剑一挥,痛快地结果了那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的性命。那一刀下去的勇气,既是对自己挥刀断缘的成全,也是对刀下人免受侮辱的成全。

拉藏汗对这一切知情吗?这个胜利的、趾高气扬的男人,从此统治前后藏长达十二年之久的蒙古人,恐怕做梦也不曾想过,桑结嘉措头颅落地的那一刻,他也未必就是真正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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