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泪眼抬头:“季诚已经被抓起来了,说他是苏修特务,你要想办法,你去找你部队老首长,解放军最有权威,解放军的话谁都听。”
耿直抓住舒曼手,看着她眼睛:“这一次运动和以前都不一样,季诚的事儿我知道、没那么容易,你不要太急。”
耿直话音未落,舒曼就急得站起:“季诚他被关起来,在里面不知道受什么罪,我怎么不急?季诚他是什么人你我心里很清楚的,他不是特务,他工作认真对党忠心耿耿,你什么意思呀?你怕被牵连是不是?你不帮他,我帮他,我去找人、我相信共产党,我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舒曼说着就要往外走,耿直忽地站起,挡住舒曼去路,脸上少见的严肃:“你坐下!”
舒曼还想任性,但看见耿直一脸严厉,本能吓住,坐下。耿直盯着舒曼,声音很轻,很清晰:“你给我记住了,就记两条,第一你一定要有信心,要相信党相信人民,相信真理!第二你一定不能乱说话,更不能乱行动!季诚的事,我来办!
舒曼呆呆地,眼泪不知不觉流下。耿直一脸冷峻的表情。
医院也没办法去上班了,舒曼无精打采地给两个儿子讲故事:“从前啊,武松喜欢喝酒,他为什么喜欢喝酒呢?因为他——”虎子插嘴:“因为武松喜欢打老虎!”
舒曼:“对对对,武松喜欢打老虎。”
牛牛:“武松喜欢打虎子!”虎子:“武松喜欢打牛牛!”
两个男孩子又吵起来打起来了,舒曼一旁呆呆地,懒得拉架。门咣咣被拍着,舒曼吓住,赶紧揽过两个儿子,不敢说话,就听外面:“嫂子嫂子,开门呀!”
舒曼松口气,放开孩子,去开门,一开门又吓一跳,十九岁的耿玲一身绿军装、绿军帽、红袖标,雄赳赳气昂昂地就闯了进来。
舒曼吓呆住,耿玲看舒曼:“怎么啦嫂子?不认识我了,我玲子啊!”
舒曼声音压抑着:“我看你这身衣服,就控制不住紧张,你、你是红卫兵副团长,你、你来抄家吗?”
耿玲乐了,关上门:“我哥家又不是地主资本家,有什么可抄的,要是你父母都在,那倒是应该彻底抄一抄,哎,嫂子,你姐姐、姐夫还在北京吗?”
舒曼赶紧:“不在不在,我姐姐、姐夫夏天就回老家探亲,一直没回来,我姐夫病了。”耿玲看着舒曼:“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审问你,我就随便一问。”
耿玲抱两个侄儿,一边亲一下:“长这么大了,沉死啦,姑都抱不动了,叫姑了吗?”两个孩子怯生生叫:“姑姑。”
舒曼赶紧接过孩子:“虎子和哥哥到小李叔叔家玩一会儿,妈妈要跟姑姑说话。”两个孩子出溜到地上,跑出门去。
舒曼仍是紧张地看着耿玲,耿玲笑:“嫂子,你怎么老在家里带孩子呀?外面革命形势如火如荼,你成天待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舒曼神情黯然:“医院里都在搞运动,大串联,早就没人看病了……”
耿玲:“你这个情绪可不对头啊!像你这种家庭出身不好的吧,更应该主动投身到革命洪流中去,洗掉一身污泥浊水,换一个崭新的灵魂啊!”
舒曼:“换灵魂?怎么换哪?我都被批倒批臭了!”
耿玲生气:“原来你是对革命群众的大字报不满哪?我告诉你啊,你这态度可不对,你这是抗拒改造!”
舒曼掩饰愤怒,转身走进厕所,用力关上门。与此同时,大门打开,耿直进来。耿玲赶紧上前:“哥,你得帮嫂子参加革命啊!她现在态度很恶劣!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耿直一把将耿玲拽到自已房间喝道:“你在外面胡闹就算了,闹到家里,你疯了!”
耿玲甩掉耿直手,声音很响亮:“哥,你可是工人阶级出身,还是战斗英雄,你娶了资本家小姐就忘本了吧!这么包庇嫂子,你这是害了她!”
耿直一把关上门,低吼:“你给我小声点儿,疯丫头!我告你啊,她到什么时候也是你嫂子!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哥!”
耿玲:“她是我嫂子,更是我革命对象!我告诉你,就因为她是我嫂子,我才没带人来,要不然——”
耿直瞪着妹妹:“要不然怎么着?你还想给她戴高帽游街示众啊?小玲子我告你,我要不看你是我妹,我一脚踹出去!我抽死你!臭丫头不学好你!”
耿玲眼睛红了:“哥,你为了这么个女人,你、你、你六亲不认啊,你不认就不认吧,毛主席话你也不听吗?”
耿直真的挥起巴掌,一拳砸在门框上:“再胡说我真抽你!毛主席让你这么对待亲人了吗?还反咬一口,谁六亲不认啊!啊!是你!臭丫头!”
耿玲一扬脖子:“耿直同志,你要为你今天的言论负责的!不是小责任,是重大责任!”耿直一把抓住耿玲:“你给我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