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深圳的农村土地管理基本上是符合国家有关法律政策规定的。郁万钧,前深圳市规划国土局总规划师,自1984年开始参与和负责深圳规划管理、土地管理至1999年退休,对深圳的城中村违建十分熟悉。郁回忆,那时站在深南路上海宾馆路段,近处田面、远处岗厦低矮稀疏的农民住宅都会进入人们的视野,与今日之局面有天地之别。
特区建立初期,国家并无资金支持,深圳不但缺乏一次性赎买农村集体土地的资金,甚至连城市建设都要依靠贷款和外来力量进行。早期支援深圳的南油、蛇口工业区、华侨城、中航等8个企业曾并称“八大诸侯”,它们手中拥有大片土地自行规划建设,游离于政府的城市规划建设管理之外便是一个例证。鉴于当时国家对农民住房的政策是一户一块宅基地,因此特区初期给予原住民的建房标准是:宅基地100平方米,建筑基底面积80平方米,建筑不得超过3层(即240平方米),且户均人数少的只能建2层。那时并没有“公共”的概念,所以并未像城市用地利用一样要求各村为市政管道、道路等设施预留空间。再加上原住民以“打方格”的简单方式自行划地,根本对公共配套设施不予考虑,就为后来的城中村违建密密麻麻,卫生脏乱差,治安、消防、安全隐患重重,配套设施无法与城市对接等问题埋下了伏笔。
“当时的政策意图只是简单地满足农民居住的需要,并没有考虑他们在失去土地之后的生产生活出路问题,而且直到现在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很好地进行研究。现在看来,这是当时一个最大的失误。”郁万钧说。
拐点显现
形势恶化的拐点出现在80年代后期。1989年,深圳创造了两个超百的数据——人口超百万、GDP超百亿,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刺激了房地产需求。这一时段还有一个背景就是,政府财力不够,于1987年在全国率先试行了土地使用制度改革,变土地的无偿使用为有偿使用。这次改革的一个副产品就是土地突然从资源变成了资产。从原住民手里用几千元征来的一亩地,政府转手便能卖出几十万、上百万的价格,土地成了无价之宝,原住民开始紧握土地待价而沽。
也恰恰是在1989年,特区内实行土地统征,造成了原住民的心理恐慌,引发了第一轮占地建房热潮。在原住民不愿意放弃旧村土地之时,政府又在政策上作出了无原则的让步,终止了旧村改造,并撤销了旧村改造办公室。这是政府与原住民在城中村问题上博弈的第一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