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与城中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生于斯长于斯,或者飘零南下,依附于此,又或者,在城中村的落日里寻觅灵感。城中村消失,触动着谁的神经?抛开城市更新的历史洪流,只着眼当下,旧改让谁受伤?
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岗厦无疑是样本,太多人来到深圳的最初岁月在此度过;华灯初上,村里熙攘,多少梦想在此酝酿。岗厦的倒下,让谁不高兴?
原住民不高兴
文化传承,在岗厦或许是个尴尬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面对这个问题,岗厦的老中青文氏三代的回答都会各不相同。面对突如其来的千万元巨额赔款,他们迷失了吗?他们还能有自己清晰的身份认同吗?我是老村民,是富翁,是学生,是成功人士,还是小太妹?
“我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民的儿子。”居委会主任文炳征举起这样一张牌。
他说得没错,上世纪50年代,岗厦村和全国大多农村一样实行分田到户,成立互助组,不久后就又转成了人民公社,是切切实实的农村。上世纪70年代的岗厦生产大队,共有5500多亩地,边界横跨滨河路以北,二新公路以南,皇岗路以西,益田路以东。当时的980多人,不少都在这块广袤的沃土上卷起过裤脚,抡起过锄头,把辛勤的汗水俯身滴入黄土地。
他们去哪儿了?那一代的农民是否都在这里开枝散叶,繁衍出一代又一代了?事实上,岗厦现在的村民也只有1000人左右。炳征叔说,不是人口没有增长,而是上世纪60年代自然灾害时,全村经历了“大逃港”,之后也陆续有一代代岗厦人赴港、赴海外,这才有后来的岗厦文氏宗亲会,才把同处一房的香港泰亨、深圳岗厦连结。
而随着改革开放,地却少了,外来人口大量涌入,村子显得异常拥挤。深圳虽然到1992年8月才正正经经地召开“农转非”工作会议,但岗厦实际上在1988年已经被列入体制改革范围内了。除去政府征用的土地,岗厦村大约剩下30多万平方米,也就是说,从5500亩锐减到600亩左右。这些地,就零零星星供子孙后代居住和出租了。楼一幢幢地盖,租金可以收得越来越多,却也让环境越来越恶化——外村的人想着,反正这不是我的家;村里的人想着,反正是租给外人住的。越来越多的村民将房屋腾出来,自己转身到这个城市更舒适宽敞的环境中去,甚至港澳,甚至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