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仁对张川行瞪起两眼,举着手中的相机作出要砸过去的样子。
“砸过来呀!那可是国有资产啊!国资,懂吗?你知道刑法中故意损坏公共财物罪是哪一条吗?”张川行挑衅道,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随即又凑到钱思哲跟前嬉笑道,“嘿嘿,钱科长,那人是病死的吧?”
鄢仁说:“这个事情你得问延清了,延清连人家的被条都抢了,哼,有些人可真是不要脸啊!”
钱思哲、楚延清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抢什么被子?”看着他们在不停地笑,张川行疑惑地问道。
“话说钱思哲科长、楚延清大法医一行经过繁华的延安东路,驱车来到了河滨公园时……”鄢仁忍不住,装模作样地说起书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下午技术科接到局里指挥中心指令,说有群众电话报称在河滨公园那里死了一个人,要求技术科派人出勘现场。钱思哲、楚延清、鄢仁等人去了后看到那里确实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上还遮盖着一块硬纸板。围观的群众说这人已经躺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估计已经死了。于是鄢仁举起相机从不同的方位“咔、咔、咔”地拍下了现场照片,待鄢仁拍完照后,楚延清去揭他头上盖的纸板准备进行尸体检验,躺着的这人却冷不防坐了起来,嘴里嚷道:“谁抢我被子?谁?”并握紧双拳作出要与人比试比试的姿势,见是警察还恨恨地说了一句,“警察也不得抢别人的东西啊!”原来那人是一个乞丐,纸板盖在头上是用来遮挡光线的。楚延清遭此突然袭击,呆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哈哈……”张川行听后也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嘴里叫道,“唉,可怜的延清啊!”
“都说是死了,谁知道还是活的,再说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躺在地上。”楚延清辩解道。
说到法医,人们也许就会联想到尸体,会想到成天面对一具具不会说、不会笑、没有任何思维、没有任何生机的冰冷尸体,那是多么的无聊透顶,多么的了无情趣!但人们想不到的是,从事尸体检验的基层公安机关的刑事技术民警还会时不时地遇到一些另类幽默,每每回味,总会让人哑然失笑。
“钱科长,我听说高原那个案子,大案中队樊斌中队长评了三等功,往上报了,为什么没有给我们科的人报功呀?”张川行突然转移话题向钱思哲问道。
钱思哲一愣,但马上就一副淡然的样子说道:“大案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当然得评功,我们现场勘查不仔细,遗漏了重要物证,怎么能评功呢?”
“那有什么?不是钱科长你鉴定为他杀,他们能破案吗?”楚延清不服气地说道。
“说这么多干什么,技术历来就是为侦查服务的,知道吗?”钱思哲笑笑,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其实,钱思哲心里并不是没有想法。一听到别人说待遇呀、荣誉呀什么的,他总会泛起一丝郁闷。从医学院一毕业就在基层公安机关干法医,近二十年了,四年前才由副科长提为科长,这个科长职务其实就是一个正股级,与一般的科员从级别上来说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市局领导经常因为其他县市区发生重特大疑难案件而直接点名叫他前往参加会诊,但一到考察提拔领导干部时却总也轮不到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干了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什么样的死人都看过了。这人啊,不管你活着的时候再怎么风光,再怎么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似蚁排兵、蜂酿蜜、蝇争血,到头来,也就是那么一缕青烟、一堆白灰。这一想,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
“钱科长,还不下班啊?”楚延清走进办公室来问道。
正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台上花草的钱思哲转过身来问道:“几点了?”
“六点。”楚延清答道。
“哦,马上就走。”钱思哲说,随即又问道,“今晚谁值班呀?”
“我和鄢仁。”
“晚饭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