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月下敲门
看石头开花
琴师在回廊游荡
令人怦然心动
不知朝夕
流水和金鱼
拨动时光方向
向日葵受伤
指点路径
盲人们站在
不可理解之光上
抓住愤怒
刺客与月光
一起走向他乡
——北岛《重影》
2007年7月24日,22时18分,拉斯维加斯,麦卡伦国际机场。
一架波音787轻盈地滑过跑道,徐徐上升,越过机场变幻的灯光,消失在深黑的夜幕中。它的目的地是大洋彼岸的东方古国——中国。
索菲娅站在机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色。拉斯维加斯,这个闻名国际的不夜城,就像一个流光溢彩的大舞台,在夜色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七色的礼花飞花碎玉般绽开,似乎在为她的处女航庆贺。
一刻钟后,飞机上升到正常飞行高度,她将准备好的食物和饮品放上小推车,对着镜子精心整理了一番后,推着食品车,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客舱。紫蓝色的灯光在宽敞的机舱内弥漫开来,新型复合材料打造而成的舱体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优美的弧形设计,令人有一种置身于太空舱内的奇异感觉。
索菲娅面带微笑地将点心和饮料分发给每位乘客,很快便来到了商务舱尾部。角落里,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东方女孩安静地翻阅着一本时尚杂志,沉静中透出一股清冷忧郁的气息。她将小车停在女孩身旁,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咖啡。”女孩抬起头来。她的脸很白,眼睛是深黑色,纯净的黑,神秘而深邃,仿佛能洞悉天地间一切秘密。
索菲娅很自然地想起了《圣经》上的话:最黑的瞳仁,便是一泓最毒的药。眼前的女孩,异常瘦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头发又黑又长,就像茂密的水藻,紧紧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她是那样美,令一向自信的索菲娅都自惭形秽。然而,这种美却令她感到不安,就仿佛是一朵白色的罂粟花在绝望地绽放。
她心中一颤,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将一杯星巴克咖啡递到女孩手中,又从推车上取出一袋包装好的点心递给了她。
“谢谢。”女孩接过咖啡和点心,放在桌上,继续低头看书。
半小时后,索菲娅推着空空的小车返回,刚走到机舱中部,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尖叫。她心中一紧,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商务舱内,一片混乱。先前那个白衣女孩正发疯般咬着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肆意流淌,溅在洁白的裙裾上,仿佛雪地里的红莲,分外妖娆。邻座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绅士,正拼命地抱住她,以防闹出人命。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索菲娅心中一紧,大步走了过去。
女孩乌黑的长发在空中乱舞,柔软的发梢掠过索菲娅的脸庞,就像水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索菲娅浑身一颤,向机舱前部的机组人员工作间跑去。两分钟后,机组人员及时赶到。副机长汤姆逊牢牢抓住女孩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这才将她制住。女孩抬起头,娇美的脸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口里呢喃不清地说着什么。
索菲娅心中惊惧,却又忍不住凑过去。666,她在不断地重复666!恐惧,像一道电流,袭遍索菲娅的全身。
666是恶魔的符号,在圣经里代表魔鬼。
两分钟后,女孩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的她,那样柔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深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索菲娅深吸了一口气,搂住她的肩,柔声道:“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你帮不了我的。”女孩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凄楚的笑容。
副机长关切地问道:“你没事了?”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别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地道:“刚做了一个噩梦。”
见她恢复正常,大家如释重负。索菲娅随工作人员向工作间走去。走了十来步,忍不住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她的眼神苍白而绝望,却又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