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一片空白,这也是命运残酷的现实生活第一次摆在我的面前,而我没有选择的能力,多年以后,我想如果我当时坚持不考技校会是怎样的一种的人生呢?可是生活不是打麻将,这盘输了可以推倒了重新来过。
我将我将考技校的事告诉了高启与边峰他们,他们意见也都不一,高启与边峰认为这样做是舍本求末,不应该去,而李鸣与肖水生则认为先找到一份工作也是一件好事。我在这天放学后去问王婷,王婷冷冷地看着我说你有更好的选择吗。我无言以对,我说不知道。王婷说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稳稳地走你自己的路吧,何必来问我。我想跟她说如果你说不去我是不会去的,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一个人走了。
这年七月,我参加了公交公司技校的考试,那复习资料我一页也没有看过,但我还是通过了,在高三开学时我却去了位于关山的公交技校上学,我的专业是汽修工!曾建国高兴得不得了,竟然还请了客来庆贺,那天我独自一人去找王婷,我不知道我找她有什么事,但是我只是想看看她,与她说说话,我到她家院子时,却发现里面传来打骂声,赵萍的声音在骂:你这个败家货,你看看成绩一次比一次差,现在都25名了,还一天到晚看这些破书,搞什么恋爱,你考不上大学鬼他妈来养你。一本书呼地一声给丢了出来,传来王婷压抑的哭声。接着又传来王婷奶奶的声音说,吵死了,我这把老骨头迟早也给你们吵死,都是赔钱货。
我呆若木鸡,在门口站立良久慢慢地走了,我想王婷一定不想让我看到这一幕。我们是长大了,可是快乐正一点点离我们远去,小时候那个爱笑的王婷变得沉郁寡欢,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成绩为什么会一次比一次差,她原本是可以考上大学的,就如同边峰一样,毕业后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边峰后来也对我说过,考上大学并不就是快乐的,人生就有所不同,苦闷是与长大紧密相连的。我相信他说的话,说此话时的边峰是一个辞职的记者和一个不得意的诗人。我们在小时总是迫不及待地想长大,可是长大后却又想要是时光倒流该有多好。
我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上了公交公司的技校,这也是我们团队中第一次出现的分离,就如同一次开心的盛宴,总是会有曲终人散的一刻,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是第一个。
我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趟,技校中校风奇差,就算是一个好孩子也会在此学坏,没有人真正要学到什么东西,这期间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打牌和吹牛,还交了可有可无的几个朋友,其余的一片空白。
无论我们怎样的努力或虚度年华,日子总是一天天地过去,当我在技校混日子的时候,我的朋友们也都高中毕业了,等待他们的将又是怎样的生活呢?高启没能考上大学,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李鸣通过他已经当上副局长的父亲将就读于湖北省公安学院,边峰不出所料地考上武汉大学新闻系,他也因此成为这所中学的骄傲。只是肖水生令人可惜,他因为在高考前的那次为祝娟的打架事件,而失去了读大学的很好机会,王婷居然也考上一所二类大学,据说是安徽某地。而此时的高秀也正在读高一了。我们这帮生于1976左右的伙伴们的人生道路在此已初现端倪。
高启组织了毕业后的首次聚会,地点选在江边的一个叫“半生缘”酒吧里,我去时他们已经喝多差不多了,高启喊着让我自罚三杯再说,众人都起哄应该的。我喝了三杯啤酒,然后发现王婷沉默地坐在一角,眼神中满是迷离的色彩,她只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心痛。李鸣过来找我拼酒,我和他一干而尽,恭喜他将成为人民警察。他哈哈大笑说以后给老子小心点,否则老子把你拷起来。肖水生仍然一贯沉郁,脸色灰白一边抽烟一边喝酒。边峰说水生,你是我们的二哥,今天是,将来也是,你没能上大学也不要灰心,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肖水生眼睛一红终于流下泪来,他所受的压力是最大的,我不知道他将如何面对寄予他厚望的母亲。高启打断边峰说别提这些事,人不是一定要上大学才有出息的,如今市场经济了,天地宽得很,我想让肖水生跟我一起做生意呢,来喝酒。他举起杯,昏暗的灯光下,他英俊的笑容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