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句玩笑(6)

从动笔那天开始,我就不是以文人的斯文来进行创作,而是像运动员训练一样拼命。多年以后,我和先生谈起当年的情景,他说:“你的那股劲头不是让人佩服,而是让人感到可怕!别人都管你叫拼命三郎……我相信一个人要有你那股劲头,没有不成功的!”

是的,我不是拼一天两天,而是一拼就是二十年!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

我在小桌前贴上自己的座右铭:“不要叹息昨天,昨天已经属于历史,而是要紧紧地把握今天,今天才属于现实。”

我就像着了魔似的,脑袋里除了小说什么都没有。白天坐在办公室里摆弄数字,但心思根本没放在工作上,上班、走路、骑车、开会……连做梦都在构思小说,因此闹出了不少笑话。

一天上街,我骑着自行车又在琢磨小说,骑着骑着,忽然骑到路边一个男人的两腿中间了。那人夹着自行车前轱辘回头问我:“你这是往哪骑呀?”我这才猛然惊醒,急忙向人家道歉。

由于心不在焉,我家所有的锅碗瓢盆没有不掉漆的。我一天打过两只暖壶,两天拧折过两把拖布杆,常把暖瓶盖扔进水壶里……

贺玉开玩笑说:“以后别叫你雅文了,干脆叫你毛愣三光吧!”

最可笑的是,我把家里新安装的胶合板门撞出一个大坑,竟然大呼小叫地问全家人:“哎,你们谁把门撞坏了?”孩子都说不是他们撞的。后来发现我自己的右膝盖青了好大一块,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

最狼狈的一次,我居然跟着一个男同胞闯进了男厕所……后来再上厕所,我总是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别走错了,太丢人了!

而且,我的性格也开始变了。我本来天性豪放,爱运动,爱唱歌,但从动笔创作以后,我变得喜欢沉思与内敛了。

但我发现,白天想得好好的,晚间一坐到折叠小桌前脑袋里却空空如也,什么词都没有了,坐在那苦思冥想,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憋得脑袋生疼,唯一的收获就是墙角一堆揉皱的稿纸。折叠小桌是贺玉在一个高低柜上安的,不用时可以折起来,很是方便。

我问自己:“你能行吗你?你念那么点书能写小说吗?你到底是不是写小说的料?”

“行,你一定能行!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千百遍地问自己,又千百遍地回答自己,每天都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着,苦苦地折磨自己,天天熬到凌晨一两点钟。

每天晚上,我脑海里都会出现两个小人儿,一个是犹豫不决而缺少信心,另一个却是坚定不移而充满自信。一个小人儿总会找出许多例子对另一个小人儿说:“你看奥斯特洛夫斯基只读了三年书,杰克·伦敦只是一名水手,高尔基只读了小学二年级,马克·吐温十三岁进了印刷厂,大仲马并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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