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前要做一件事(2)

活该他倒霉。让一个口交技巧高超的不明底细的女人吸食那玩意儿,他为什么不找一瓶硫酸泼到那玩意儿上呢?那不也很刺激吗?最多把那玩意儿烧焦,但这总比感染上那个可怕的病毒要强吧?他跌坐到床上,一夜未眠。

天光大亮时,那些纠缠了他一夜的恐惧感才渐渐逃离他的房间。他略感庆幸,起身去洗了把脸,再回到床上,他长睡不醒。下午接近傍晚时他醒来了。他忽然为自己昨夜莫须有的恐慌哑然失笑。肚子在叫,他没必要再去想那件无聊的事情了吧?该出去吃份快餐。

现在刘天迎着窗户坐在快餐店里,慢吞吞地吃一份油嗞嗞的牛肉饭。不久之后,马路上闹腾起来,是新的傍晚来了。路人都在往家赶。回家吃吃饭,看看电视,拌拌嘴,做做爱——他们活得真够滋润的。他本想多要一碗米饭的,因为饿。但只吃掉一半,就被没来由的伤感阻止了食欲。他要打个电话给陈词。

他拿出手机问陈词去不去飙车。出乎意料,陈词的语气莫名其妙地客气,她婉言相拒。不好意思,今晚我有点事。她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做爱,哼!此刻她床上一定正运动着一个新男人的屁股,她可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女人,女人们都是什么自私自利的东西,让陈词和她的新男人见鬼去吧,但愿这个新男人不是个艾滋携带者。

艾滋携带者?原来他还在想着这个可怕的恶魔。

刘天离开快餐店,沿街逛了十来分钟,渐渐感到一种巨大的诱惑——他一定要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艾滋携带者——这种将问题弄得水落石出的想法太具诱惑力了。他猛地扭头,沿回去的方向狂奔起来。

他开机,上网,打开浏览器。这回他疯了。铁定了心要找到答案。可是,他打开无数个网页,看了五个小时,几乎要把自己看成了一个艾滋专家,还是不能找到答案。

夜深了,他跌倒在床上,比昨晚更深幽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在漆黑一团的屋子里瞪大眼睛。

现在,他找不到答案,就只能在两种可能性之间苦思冥想了。

是的,他有可能是一个艾滋携带者,有可能不是,如果不是,那再好不过,如果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让刘天来设想他已经成了一个艾滋携带者。瞧!艾滋病毒已经开始在他的体内分裂,从一个细胞到两个、四个、八个、无限个,它们在未来终将取代他身体正常的肉和骨头,病毒们把他堆成一个蜂巢状的肿尸。他在变成一个彻底的肿尸前该做些什么?

令人讶异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他想到了可可;他很快将自己的安危弃之不顾,只全力以赴地开始想他如何救助可可。是啊,可可被他感染了。他死得活该。但可可不该死,她如此纯美、年轻,未经人事,没有经历过爱情,没有享受过男人豪迈宽广的爱;她没有被人抛弃过,没有感受过凌厉的痛;她还没生过孩子,没有体验过哺乳的喜悦,没有体会过为人母后充盈内心的博大无私的爱;她还没工作过,没有体验过在事业上沉浮时内心的孤荒或欣喜;她没有大喜过,没有大悲过,她还是多么小的人,不该就这样仓促死掉,她该老死,在很老很老的时候躺在爱人和满堂儿孙怀里安然死去。

她不该死的。刘天如何让她不死?唯一的方法,是他在艾滋发作之前的时间里弄到足够多的钱,让可可去享受昂贵的鸡尾酒疗法,直到人类攻克艾滋。

如何能弄到一大笔钱呢?这是个头疼的问题。他大多没能力在两年之内事业腾达,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他要有这个本事,早使上了。他该如何得到一大笔的钱?天又亮了,刘天爬将起来,看窗外这另一天的早晨的树,然后他想:我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

似乎不成,这样的话,就算他得到一大笔钱,到最后不但自己被枪毙,那些钱必然也会缴公,不会落到可可身上。他该怎么办?也许该去撞死。一辆满载集装箱的车开过来,他被碾成肉饼,然后得到一笔赔偿,在牺牲之前,他立好遗书,说明赔偿金交给一个叫可可的女孩。但这种方法似乎又不太牢靠,万一肇事者逃逸,或者拒不赔偿呢?他岂不是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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