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在对着镜子转呼拉圈,戴眼镜,紧闭双唇,神情专注。该死的运动服过于肥大,淹没了她的身材特征。不过还好,她的腰和臀部一直在扭,因此刘天至少已经洞察到她有柔长的细腰和宽阔的臀部。看起来她身体素质不是太好,或是由于缺乏锻炼,她的腰部力量不够,呼拉圈总是掉下来。
刘天不是第一次在健身房见到这个医学院女生了。这应该是第三次。健身房是个暧昧的地方,没有墙,只有镜子,镜子里其他的一切都是矫情的,包括人体,只有无所不在的深幽的眼神是诚实的,很少有人说话,多数人都在用眼神猎取性感。男人在看曲线,女人在看发达的肌肉。刘天断定可可身材不错,就算她用一顶巨型帐篷把身材藏起来,他也能洞悉这个秘密。
可可在跳操区转了一会儿呼拉圈,单手撑腰向这边的器械区走来。现在她一屁股坐到刘天身旁的斜板上做起了仰卧起坐。她离他不足一尺。斜板上的可可比纸厚不了多少。他担心她这么吃力地叠腹,会把腰折断。有股细弱的汗味与她本身的气味交汇,使她身上有股中药味,沁人心脾。刘天想他该抓住机会。
他转过头,使目光正对她。你认识林洛新吗?
可可迅速停下来,手在前面抓住斜板上的护杆,身体依旧叠在那里。一张清爽的脸,白、洁净,几近透明的皮肤,微红的素净的唇色,她不够美貌,但绝对清亮。刘天认为女孩长成这样足以令他自惭形秽。
知道啊。可可说,他是我们哪个教研室的主任吧。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不是。刘天向她微笑,将视线挪开,尽量风雅地看着别处。
那你怎么认识林主任的呢?
看起来她是个热忱的女孩,不会像那些有心计的女孩那样对陌生人心存畏惧或警惕。
我和他喝过一次酒。他骗可可。
刘天非但不认识林洛新更不认识林洛旧。这个城市太小,屈指可数的几所大学太引人注目。很多人,尤其像他这个正在杂志这种公众行业打工的人,很容易知道一个叫林洛新的人。
他认为和一个女学生搭讪的第一句话很重要。叫林洛新的高层男人首先可以证明他不是个街头杂碎,更重要的是,能够使可可对他感到亲切。
可可的反应如刘天所想。她对他肃然起敬。她用敬重的语气问他,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作家。
这句话不属于欺骗。刘天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作家,尽管到眼下这个九月的下午的三点五十分,他压根儿没出版过一本劳什子书。但这仅仅只说明他这个人点儿背。
你看上去不大啊,就是作家了?你是青年作家啊,给我签个名吧,嘻!
她可真不错,年纪轻轻就懂得善意说话,而且还有幽默感。他喜欢她。他搞定她了。他看到她把身体从斜板上拿下来,用百分之百的身体正面对着他。这说明她对他已毫无防备,没准还对他产生了好感。
当然不是,刘天基本上是在做梦。他还需要努力。至少要装蒜装足一个下午。他镇定地坐着,冲可可微微一笑,尽量笑容羞涩,接近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对美好男性的审美标准。不过这种伪装似乎不难,他本质上就是个有点羞涩的人。
可可兴奋起来,像是找到了组织。我也喜欢文学,我喜欢科幻小说。你写科幻小说吗?
唔!这个,我不写。
这次的回答刘天老老实实。他怎么会写科幻小说呢?他热爱幻想,但他的幻想从来都不科学,它们都是一团混乱的思绪,离科学很远,跟毛病倒挨得很近,所以他只会鼓捣点所谓的纯文学。我写纯文学。刘天说,纯文学你知道吗?你叫什么?
我叫曹可,叫我可可好啦。可可盯着刘天,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天可怜见!她对伟大的纯文学产生了兴趣。
好的,可可,刘天说。
他将眼睛转向别处,开始向可可胡掰。他一口气说了将近四十分钟。他听到可可不停地“嗯”着。后来他站起身,做一些小动作。他长相不赖,身材不错,甚至还有体毛,当他光着上身走动在一堆器械中间时,也会显得很有风情,男人的风情,一个风情的男人谈着一桩高贵的事情——文学,它有时的确高贵——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可可,你喜欢这个男人吗?这个男人自己觉得他是脏的,但他喜欢你,他正对你虎视眈眈,你别怕好吗?他是个阳痿,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别怕!他只想和你恋爱,像他数年前和一个叫余娅的女孩那样很纯很纯地恋爱,你愿意吗?愿意的话请你让身体对他保持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