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贾宝玉这个人物形象的读者在此恐怕会有异议:这时候的贾宝玉和秦钟都只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怎么可以把他们的行为想象得如此肮脏龌龊呢?作者曹雪芹如何能够忍心把自己小说中的男一号描写成这样一个淫棍呢?
其实,在古代,富贵人家历来有豢养娈童的风气,不仅同性恋流行,恋童癖更是流行。这里的“童”,指男童,他们相貌姣好,与女孩子相类似。尤其清代,淫狎娈童的风气简直达到了顶峰,家中蓄养娈童的男子极多,清朝的笔记中,经常会有所记录。《 阅微草堂笔记 》的作者纪晓岚便曾经讲过这样的故事:“相传某巨室喜押狡童,而患其或愧拒,乃多买瑞丽小儿,未过十岁者,与诸童戏,时使执烛侍侧,种种淫状,久而见惯,视若当然……”可见,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就已经开始明确地接触到了“性”,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人的心理健康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这种环境下长大起来的人,往往成为社会中最浪荡不堪的男性代表。所以,即便是最伟大的作家曹雪芹,生在那样一个时代,也对这样的“畸形恋”多持肯定态度,于是为“情圣”贾宝玉和“情种”秦钟这对同性恋人安排一些情爱戏份,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一直认为秦可卿和秦钟姐弟二人就是宝玉性启蒙的两个导师。秦可卿教会了他男女之情,秦钟则教会了他同性之爱。当然,作者也只能安排宝玉的这两位导师要尽快地死去,试想:如果这两个人一直健健康康活在贾宝玉的生活中,那渐渐长大成人,宝玉日后该有多么难堪啊!认识秦钟之前,贾宝玉其实还蛮纯洁的,就算跟袭人有过性事,那也是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的。可秦钟的出现为他打开了一扇奇异的性爱之门,算是他同性恋爱的启蒙者。作为母亲的王夫人,光想着肃清宝玉身边的女性狐狸精,而忘记了有些男人也是狐狸精,也一样会勾引人!不过,从后文来看,宝玉对这位初恋情人显然感情颇深,一直念念不忘。
蒋玉菡:富贵生活的调剂品
清代的男风达到了顶峰时期,同性恋人群尤以官员士绅占主体,而这其中,包养优伶则更是蔚然成风。古代唱戏以男子居多,不少朝代都禁止女戏,所以在社会中公然登台的旦角儿也都是男子所扮演。蒋玉菡便是《 红楼梦 》中所描写的当时著名的戏曲演员。
在古代,旦角戏子通常都兼职“面首”的工作。所谓“面首”,按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二爷”,做的是用身体用青春换钱的买卖,专门为年老色衰失去夫宠的贵族妇人解决“性问题”。有文字记载的“面首”,大概可以上溯到战国时期的商人吕不韦,他先把赵姬送给异人赢得天下,后来又做了赵姬的入幕之宾床上客。然而,确定“面首”这个称谓的,是南北朝时期南朝刘宋的前废帝刘子业,虽然荒淫残暴,但刘子业对姐姐山阴公主却是亲善细致,《 宋书·前废帝纪 》记载山阴公主生活放荡,曾对前废帝说,你的后宫姬妾很多,我只驸马一人,这很不公平。于是刘子业就替她“置面首,左右三十人”。当然,这里“面首”一词是指英俊帅男,后来才专指男宠。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面首”的工作范围有所拓展,不仅要为年老色衰的贵族妇人服务,同时也要成为贵族男人的“性用品”。而蒋玉菡,便是《 红楼梦 》一书中最著名的一个“面首”!
无疑,蒋玉菡是《 红楼梦 》里又一个美男子,但贾宝玉跟他显然更多的是逢场作戏,明知道他被众多男人包养但毫不吃醋,甚至还要分一杯羹。看来,不论古今,款爷对于娱乐明星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儿。发泄完了,感情也就完了,各取所需才是真的!宝玉和蒋玉菡的初次见面,书中是这样描写的:
少刻,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便随了出来。二人站在廊檐下,蒋玉菡又陪不是。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我们那里去。还有一句话借问,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玦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与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