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对生命的短暂满腔憎恶、整天以泪洗面,这样才对?我是不会轻易流泪的。”

“你应该对活下去再多些渴望!”

“你少自以为是地把想法强加到我身上!”

君代像一座忽然爆发的火山,激昂地喊了出来。下一秒,头痛无情袭来,就像一把匕首正钻进她的颅骨。她吃了药,这时候脑袋本该没有痛觉的,为何会痛成这样 这样痛不欲生。君代抱着头,跌坐在地上。树徒冲到她身边,说了些什么。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君代用颤抖的手搜索着裙子口袋,总算摸出一瓶药来,倒出三颗吞下。即便如此,要止住疼痛也得等上几十分钟。她不得不靠数数来转移注意,挨过这段煎熬的时间。

“一、二、三、四 ”

“没关系的,这不怪你。”君代对树徒说。树徒正打算跑去前台叫人,却被她制止了,“没关系的,肯定没什么的。七、八、九、十 ”

“我们两个一直延续着互相残杀,”树徒纠结地蹲了下来,紧靠着君代,“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总是正确的。这一切简直荒诞至极!”

君代被头痛折磨得浑身无力,就像一片薄纸,脆弱地贴着树徒的身体,一动不动。树徒的身体散发着一股干燥的泥土味道。至少在头痛消退之前,就这样靠着吧,她想。疼痛如同波浪,前赴后继、反反复复倾轧过君代的神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平息下来。她扶着身边的书架,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允许你碰到我,也就只有刚才。”

“我知道。”树徒默默拿过放在窗边的椅子,劝君代坐下。君代坐了下来。她看到书架另一头有一位老人缓缓走过。这位老先生似乎经常光顾这座图书馆。他戴着貌似是老花镜的浅茶色眼镜,弯着腰略显艰难地走着。尽管如此,比起此刻的君代,他看起来要精神得多吧。老人走向了编号二一 的书架。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嗯。”

“你在这世上难道没有任何留恋?”

“没有。”君代冷然答道,“一点都没有。”

她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细细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树徒一直看着她。他的眼,并不是试图探究隐秘的利刃,而是包容了君代的一切的柔波。君代羞得别开了脸。

“我可没有撒谎噢。”

“我知道。”

“不知道也无所谓。”

“我了解你。”

“真狡猾。”

君代眯起了眼睛。

树徒把掉在脚边的书捡起来,放回了书架。

“给我说说吧。我们俩的故事。”

“我们曾是一对恋人。”树徒的后背贴着书架,“然而被诅咒的短剑却将我们引向了死亡的深渊。我们总是用同一把短剑互相残杀。每一次转世、每一次重逢,短剑都会命令我们杀死对方。我们无处可逃,也无力违抗。”

“你说的短剑,难道就是 ”

君代曾经在这个图书馆见到过一把布满了灰尘的短剑,是她拜托雾冷让她看的。这把短剑不知何故,跟一些书一起放在图书馆的仓库里。因为看起来脏兮兮的,她对兵器又不太感兴趣,所以很快就淡忘了这把短剑的事。她唯一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图书馆里存放着一把古老的短剑。

“这个图书馆里也有短剑吧。我们总是在被诅咒的短剑附近重逢呢。”

“我们会用那短剑来互相残杀?”

“恐怕,是的。”树徒漠然看着窗外,“这世上共存在着六把短剑。它们穿越了时空,周游过世界,吸食了无数人的鲜血。短剑的主人必然遭遇不幸。不只是我们,短剑会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幸。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短剑的诅咒。”

“仅仅是一把古老的短剑,竟依附着如此凶恶的诅咒,真让人很难相信呢。”

“但我们确实在短剑附近相遇了。不,更确切地说,我正是通过追寻短剑的轨迹,才得以与你重逢。我相信你一定会出现在短剑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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