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在欧美主导的世界体系下,由于中国和欧美在政治体制和人权问题上仍存在许多差异,也由于中华文明和西方文明本身的巨大差异,使得中国无论怎样设法融入国际体系,都会被西方国家看成是"异类"。有学者认为,只要中国进行了政治体制改革和加强人权法制建设,西方国家就会完全接纳中国。这种看法只说对了一半。中国政治体制改革和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推进当然有助于拉近中国和西方的距离,但是西方文明已长时间在世界占据绝对优势地位,西方中心主义观念和欧美中心主义观念在西方人心中根深蒂固,西方人中最普遍、最强烈的一个观点就是:西方文明就是普世文明,其他国家只有全盘接受西方所有价值观念才能拿到进入现代国际社会的入场券。西方国家现在虽然流行中国热和中国文化热,但那只是中国经济崛起和文化魅力相互交织作用的结果,在许多西方人对中国感兴趣甚至是迷恋中国的同时,他们那种对中国的偏见和无知依然十分强烈,一旦中国在某些领域里有赶超西方的势头,"中国威胁论"、"中国恐惧论"就会如同欧洲历史上对"黄祸"的恐惧一样被大众媒体和舆论重新唤起。这在历史上已有先例。20世纪80年代西方面临与其政治制度相同的日本迅速崛起时,西方媒体在羡慕、惊叹的同时,也充斥着对日本的批评、厌恶、鄙视、恐惧和偏见,日本更多被描绘成一头没有道德的经济怪兽,日本人虽然很成功,但在西方人眼里他们始终是怪怪的,他们都是工作狂、不懂得休息和度假,他们对上司无条件服从,他们的企业漠视工人的人权,他们社会的自杀率很高,他们的住所狭窄活像"兔子笼",他们的性文化畸形等等。日本的经验告诉我们,中国的崛起只有在南方的跃升中才能真正写出国际政治经济的全新篇章,才能真正终结狭隘的西方中心主义论点和西方文明优越论,才能真正奠定中国的国际地位。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和南方国家所作的不应当是颠覆现有国际文明秩序,而是要在继承现有国际文明和西方文明中进步方面的基础上(比如市场经济、民主政治、法制国家和尊重民权),综合中国文明和其他文明的因素(比如我国提出的和而不同、和谐世界,不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于别国,对别国文化的尊重和平等态度),引导国际文明向更为包容、和谐、宽容和多元的方向发展。
笔者的一些具体提议和思考如下:
(1)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将"南方的跃升"(the Rise of South)和中国的崛起(the Rise of China)之间的关系纳入专项课题研究。"南方跃升"和中国崛起的交相辉映将一直持续到本世纪末都不会停止,对于这样事关国家利益的重要课题值得我们早作立项研究,以预测未来的发展,作长远的战略规划,最大限度地维护中国国家利益。
(2)和平崛起的说法(The peaceful Rise of China)已被广泛接受,应当考虑在重要国际场合提出"南方跃升"(The Rise of South)的说法。单单说中国崛起容易让人感到中国人的文明中心主义观点和中国民族主义,如果能以宏大的视野提出亚洲崛起和南方跃升的说法,必将在国际上产生巨大反响,进而增进中国道德的感召力和文明领袖的亲和力。
(3)加强对南方不同区域如南亚、东南亚、非洲和拉丁美洲的研究。中国国家利益的全球化让遥远的非洲和拉美成为我国经济和国家利益意义上的"近邻",我们应当加强对这些区域历史、社会、文化、法律、种族、宗教等全方位研究。考虑到我国的非洲研究和拉丁美洲研究相对来说比较滞后,国家可以在未来10年加大投入以培养一批非洲专家和拉美专家。尤其是在非洲大陆,民族、文化和语言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我们可以分门别类,培养研究北非马格里布语国家、西非豪萨语国家、东非斯瓦希里语国家和南非国家等的专家。
(4)对于当前某些在非洲投资的中国企业出现的一些问题应当引起高度重视。国家应当严格审核到非洲和其他南方国家去投资的中资企业,对信誉良好、业绩良好、管理良好的企业投资多加鼓励,对问题企业和缺乏信誉的企业应当严格控制。我们应当珍视"Made in China"产品的国际声誉,防止假冒伪劣产品和以次充好的产品流入非洲国家从而败坏包括许多业绩良好的中资企业在内的声誉。这也涉及中国国家整体形象和中国软实力,我们应当从战略高度严肃看待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