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什么味儿呢?痒鼻子!"
"洗发香波,二合一,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们这些女生呀,个个都把头发洗呀搓的;看我们,进理发店理一次发才洗一次!"
男生又哪里知道,女孩的黑发只是一种表层,长发飘飘,飘起来的却是另一种含义,是不可理喻的东西。
等羽婷升入了初三,自以为成熟起来的时候,所有女孩的美丽却都在这黑色的一年凋谢了。她们终日盯着课桌反反复复背诵着默写着计算着,忘了天空忘了季节,日久天长,竟感觉自己如老妪一般苍老不堪了。隔壁是初二年级的教室,时常有快乐的初二女孩从窗前云一样飘过,她们朗朗的笑声,她们鲜艳的衬衫映着阳光裙,她们活泼荡漾的长发,都令羽婷感到一种遥远记忆的唤醒。
成长需要代价。当羽婷明白这一点时,黑色的日子已悄然远去。
过了冬天,咳嗽就会好些,可一到秋后,就又开始咳。有一天,羽婷收拾好书包回家后说:"爹啊,这学我不想上了。"
爹考虑了片刻道:"不上就算了吧。"
那年冬天她咳得很厉害,有时憋得眼前发黑,头嗡嗡直响。爹找医生来给她打了一针,她感觉好些了。过些天又犯,便再打上一针。医生说这个治法可不行,集中打十几天抗菌素,就能除根儿。
可是爹正在攒钱准备给羽婷娶个后娘,哪有钱集中治疗?
后娘家很远,到家里来相亲那天就在羽婷家里住了一宿。
羽婷被四婶叫去了。在四婶家里吃过早饭回家,后娘已经走了。羽婷去收起爹床上的新床单时,发现了几根长头发。显然是后娘的。羽婷想起亲娘来--那时爹对娘很好,娘咳得厉害时,他就整夜不睡。如今他也这样对待这个突然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女人?她替娘觉得委屈,觉得娘好像被骗了,觉得爹当初的那些好都是假的。还有爹那坚硬的胸肌,小时候她总是将额头贴在那里才能睡着,如今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这样贴在爹的胸口?羽婷胡思乱想着,泪就涌了出来。
羽婷爹生气道:"算了算了,和她算了不就行了?你净在这里哭啥呢。"
可爹不过是说说罢了,年前他就跟那个女人结了婚。
羽婷回到家里觉得有种走亲戚的感觉。后娘着意地讨好她,反倒更让她觉得生分。
后娘还带来了个男孩,后娘对他也打也骂,可是那一举手一投足里,让她分明感觉得出亲娘和后娘的不同来。她觉得爹的心思全放到后娘和那个弟弟身上了。
她更加亲近四婶,觉得四婶家里更有家的感觉。那时四叔正在想法给她安排工作。她用商量的口气说:"婶儿你看俺身体这么差怎么工作啊?"
四婶正在纳鞋底儿,听她这么说,就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