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然不觉地直起腰来,笑了:“还是你们男孩子好,多麻烦的场面都不着急。你慢慢修,我实在是需要洗个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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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这样最好,她走了,省得影响我。
修电脑这个活儿,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什么水平的人干什么水平的活儿,你能干就是能干,不能干再耗多少工夫也干不了。
我的水平其实很一般,只不过是看寝室的高手玩儿得多了,也稍微知道了点基本的知识而已。就这,在公司里就属于高手之列了。
主要是我们部就我一个年轻人,那些“老人儿”们,都是电脑贵族,只会用,不会修,稍微一点问题就解决不了了。他们也不好意思遇到问题就找网络中心的过来,所以,山中无老虎,猴子就成了大王。
这台机子要是系统有问题,还好办,硬件上出问题我就没招儿了。偶尔会从电视剧里看到一些修电脑的“高手”,手握着电烙铁在机箱里面点啊点的。
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我总是由衷地佩服。这才叫高人啊!给我把烙铁,我还真不知道该往那儿焊。听说,还有高手用小刀重新刻硬盘分区的。估计他用的肯定是圆月弯刀。魔刀嘛,当然刻什么都行。
可是,看系统有没有问题,总得先把机子启动了吧。
但现在又嘀嘀乱响启动不了,挺麻烦的。好像不是CPU过热,电源也没啥问题。难道是接口松了?试试再说吧!
于是,我把里面能拔下来的东西都拔下来又重新插了回去。然后,再按电源键,嘿,启动了。
可过不多久,又死机了。
启动,又是嘀嘀响。
头大!
正在此时,我突然听见大门口有动静,小偷?
不像,怎么听见钥匙响,看看去。
拎着螺丝刀,我起身奔了客厅。
门吱扭一声开了,赵总很“惊喜”地看着我:“呵呵,尹航,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经理哪?”
他面带喜色,大大方方地问我,如同开的是自己家的门,好像是见了一个稀客。
我反而有些尴尬:“我,我修电脑。经理,她在洗澡。”
“哦,洗澡,电脑。好,你继续修。我就是来看看她那个报表给我弄出来没有。看来是困在电脑里了。你可要抓紧啊,一定要把它抢修成功,争取明天八点以前把东西给我搞出来。”
我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一声:“好。”
“那,就这样,你忙。”
他转身带门,中途停顿了一下:“门轴有点锈,回头顺便上点油。”
说完,门一关,他走了。
我僵在那儿,不知道是该追出去留住他,还是自己也跟着他离开。
侧耳听听,卫生间里依然水声一片。
估计巩雪清是啥也没听见。
愣了一会儿,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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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别的,我掉头又进了卧室。我蹲在机箱前,把内存条拔出来,先用我的衣服把线脚使劲儿擦了又擦,接着又重新仔细地把它插好,扣子也扣好。
一按电源,顺利启动了!
我把能点开的程序都点开,电脑依然稳定运行。
呵呵,让我蒙对了。
还真是内存条有点接触不良。
我把电脑关了,将机箱盖儿合上后放回原位,重新从桌子后面把线接好,再开机,依然运行正常。
OK了!
这时候,巩雪清穿着捂得严严实实的两件套米黄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出来了:“哟,这么快就好了!行啊你!”
她相当高兴。我却在犹豫,该不该把赵总来过的事情告诉她呢?
“快,快帮我把桌面上的新建文件夹拷到那个U盘里去。”
往U盘里倒完东西,我边收拾工具边琢磨,是直接走人呢,还是把情况告诉她。
“好!今天晚上你是头功一件,我可要好好犒劳犒劳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愣着,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还要我以身相许?”她看我不说话,以为我不好意思,就故作幽默地打趣。
迟疑再三,我还是说吧!
“刚才,赵总来过了。”
“什么?”她骤然一惊,轻松的神态一扫而光,好像“买拐的”听说“卖拐的”上了门,“他现在人呢?”
“走了。”
“你——浑蛋!你怎么不叫我!”
说完,她趿着拖鞋往客厅跑。
先是听到大门“咕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拖鞋响。
她追下楼了。
我苦笑一声。
这才叫出力不讨好。
唉,我还是走吧,省得她再咬我。
我把包背好,将门虚掩上,慢慢往楼梯口走去。走到楼下,我看见她蹲在路旁,头埋在胳膊里,长发把脊背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她的肩膀,其实并没有穿职业装时显示的那样宽,甚至有些纤弱,好像什么压力也担不起似的。她肯定在哭,双肩如同一只断翅蝴蝶般疼痛地抖动着,让人看着心碎。
我站在那儿,她压抑着的啜泣声,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就这样经过她走掉?
我不忍心。
“经理,上楼吧,门还开着呢。”我走过去,弯腰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
她无力地直起身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他,走了……他,走了。你怎么让他走了。他有五个月没来找过我了。”说到最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一手扶住她,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心中充满了怜悯,轻声说:“走吧,上楼吧,听话。”
她乖乖地跟着我上楼回屋了。
关上门,我扶她在客厅里那张苹果绿色的三人布艺沙发上坐下,她好像平静点了。
“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在这儿干吗,还问你在哪儿。我说我是来修电脑的,你在洗澡。然后他就说明天八点前把报表交给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听着我的叙述,眼睛却盯着屋顶的一角,好像那里显示着字幕。
我说完以后,她又待了一会儿。
然后,转过头,热热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还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