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闻安想出来的。我这个徒弟聪明吧。段玉刚说着偷偷看一眼师傅。
师娘端着装饺馅的盆子去外边厨房添佐料,严昌泰摆弄着速效救心丸的小瓷瓶,坐在一边想着心事:不能再歇了,明天我就上班。段玉刚说:您该歇还歇,就是跟厂头说说。
晃悠赶紧解释:玉刚本来不打算告您,就怕您着急。
严昌泰突然发作:你们昨天就该过来跟我说,还傻不错地自己想辙,退一步讲今儿白天跟你们过来告诉我一声也好呵,这大晚上的我再想找他,往哪儿找去?段玉刚怕他太激动赶紧宽慰:已经这样了,今晚您想想词儿,明儿一早我俩蹬辆三轮接您去厂里。严昌泰瞪着段玉刚:我躺在三轮上,你是让我回厂现眼去?指望你想不出正经主意来。师娘赶紧端着饺馅盆子走回屋里埋怨:跟玉刚你总是没个好脸子,孩子给你送来这么精贵的药,连个笑模样你都没有。
严昌泰倔强地:我没有病,天天揣个药瓶子我不真成病秧子了吗。严妻一把夺过药瓶:我给你收着,谁又得罪你了,牛头瘪棒的。
段玉刚嬉笑:肯定是我呵。
严昌泰数落:你还知道,咱先不说换大罐的事,挨了通报批评,打一进门就没看出你有点愁样儿呢。晃悠赶紧替段玉刚说好话:玉刚已经知道错了。严昌泰一摆手:少替他说好话,你们俩狼狈为奸。段玉刚嬉皮笑脸地哀求:师傅,在闻安面前,你就少说我两句吧。好歹我也是带徒弟的人了。严昌泰仍然不依不饶:我就怕你把他也带坏了。
闻安在一边偷着乐,段玉刚把擀面棍插到后脖领子上:我给您来个负荆请罪,行了吧,您要是舍得,就敲我两下。
严昌泰看看眼前的段玉刚,他那里舍得下手,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他嘴上骂着心里疼着:我就要你一句话,不要再跟皮军没完没了,打那天你就不给我吐这个口。
段玉刚不识好歹的辩护:问题是他不服,今儿在厂院门口还跟我瞪眼。我让他来看您,他把我的话当屁听,我让他给小丁小满道歉,他也没动静。
严昌泰勃然大怒:你凭什么让人干这干那,天老大你老二呵。
段玉刚埋下头不再吭声,他后悔自己又惹怒了师傅。严昌泰越想越气冲过来,把饺子皮揉成一团:我还吃饺子,我吃气包子吧!严昌泰知道段玉刚有他的委屈,但他这犟脾气不改,将来要吃多大亏啊!这么多年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就是改不过来他这毛病,他如果有一天突然离去,谁来保护他?四车间交给他们他能放心吗?严昌泰的心都要碎了。
已是夜深人静,秦光明和董副厂长仍然在四车间办公室密谈。
秦光明决计今天和他谈个透彻。董不亮底牌他绝不盲目地随他摆布,他仅仅是个副厂长,他不给个承诺,他不就是个工具吗?秦光明似乎很忧郁地: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新罐早晚得换,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得开工。董厂长胸有成竹地说:到时候自然会有别的办法。秦光明很直接地问您应该交给我一个实底儿,您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们车间的三盐产品转让出去?
董副厂长一愣,他没想到秦光明一直在琢磨这事,看来他并不是想象那么好使唤:我以前跟你说的还不明白吗?
三盐产品虽然老旧,但目前还有市场,如果厂里投入资金改造设备,我们车间起码在五年之内不愁饭吃。秦光明目光坚定地看着董厂长。
董厂长有些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光明知道他已经抓住了要害,就换了一副笑脸:董厂长,我是一心一意跟着您干,您不应该防着我什么。董厂长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但他还是故作镇静:正因为产品还有市场,我们才应该趁早转让出去,再过几年卖都卖不上价了。秦光明笑笑,不咸不淡地看着他: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