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副厂长笑眯眯看着段玉刚,意味深长地:精神可嘉,但是不允许,谁也不是奔着出事故去干活,可事故往往就是在不按程序操作时发生的,拆装设备由谁来干那是有制度规定的,制度是用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大家一时间都没话了。
段玉刚,你是厂里的老青工了,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安全和生产的关系。你父亲曾经是厂里的市劳模,想想他是怎么干出来的。只有先把安全保证了,才能保证产量。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干的。董副厂长说完扭身朝外走去,秦光明等人一溜烟儿跟了上去。
段玉刚等人有些垂头丧气。
段玉刚和晃悠推着装料的工具车都有些无精打采地走着:这个姓董的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还把我老爹搬出来了。晃悠很理智地分析:要按道理说,人家说的也没错。可这不是非常时期吗?段玉刚停住脚步,他很困惑:再这样耽误下去,九月份的产量是肯定完不成了。他们当领导的就不算算这个帐?晃悠看段玉刚猴急的样子,他想,一定要稳住,他这时不能再出差错,也许有些人就盼着这个愣头青捅娄子呢。他尽量使自己平和下来:别着急,再想想辄。这种时候,只能去找大个的,如果侯厂长能说句话就好了。
段玉刚觉得他说的在理,但他们一帮普通工人的话谁会在意:问题是咱跟厂长递不上话。秦光明这会儿倒像个缩头乌龟,指望不上。
晃悠犹豫地看着段玉刚:那……就得你师傅出马了。
段玉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师傅这张牌不能打,得让他安心养病,侯厂长不是喜欢拿报表数据说话吗,数据咱俩心里最清楚了,一号罐是去年三月份换的,正常使用寿命起码两年,换一个大罐光成本就得三万块钱,不多算,就算耽误一个星期,产量这块又得损失二十多吨。
是啊,这些话谁去和厂长说?现在的问题是谁去说,侯厂长不认识他们。他俩盲目地走着,各自想着心事,天海厂的人们,有谁知道这两个年轻的工人,平日里嘻嘻哈哈,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常常为哥们儿和别人打得鸡飞狗跳……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在为天海厂的命运苦苦挣扎,苦苦抗争。他们没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但他们只有一个信念:我们是天海厂的工人,天海厂的命运就是我们的
段玉刚突然下了决心:看来只能把我师傅搬出来了!
他俩相视一笑,欢快地推起手中的车。
青工们正再次从厂房往露天仓库运送装有成品的硕大编织袋,闻安在前边拉车,老兄弟和喜子在两旁推车,瘦弱的闻安在奔跑过程中没有压住车把,车一下子扬了起来,沉重的袋子全部洒落到地上,大家嘻嘻哈哈地数落着闻安,闻安闷头费尽力气抱起一个大编织袋放到车上,
这时,段玉刚发现了正在办公室窗口看着他们的满晓星。段玉刚琢磨了一下。对着大伙喊道:我说哥几个,那边林妹妹正看着我们呢。咱们怎么办呢?咱们震她一下怎么样?
大伙地一起兴奋嚎着:拿下!
段玉刚、晃悠、老兄弟等人立即上手重新装车,大编织袋在他们手里举重若轻,划出弧线飞到车上。
满晓星站在车间办公室门口,一边听秦光明讲话一边注视着厂房门口,段玉刚等人强悍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她。
秦光明说着说着发现满晓星感兴趣的是外面劳动的场面,有几分索然无味,就似乎自嘲:我们车间还是处于原始状态呢,工人们拼力气,拼得脑子里都木了。满晓星眼睛依然欣赏着:我爸爸常说,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动人的。你看他们,那么自信。秦光明故作高深地笑笑:也许我见的太多了。我看他们的时候,只有两个字,悲哀。满晓星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