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胖曹姐挺着肚子,像凶神恶煞的孙二娘一般,站在车间中间大声训斥:段志刚!你们这帮败家子,把我的条帚墩布全都毁了,咱可说好了,扣奖金扣你们的!丁惠茹推一把段志刚,咯咯笑着走开了。
老兄弟学着胖曹姐腆着肚子,做着鬼脸:我们这是打击侵略者去了,头儿们还得给我们发奖金呢,等着吃我们喜糖吧。胖曹姐嘴一撇:别做梦了,哎,小段,你这又是给小丁拔撞,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段玉刚不假思索地回答:男女关系。
胖曹姐吃吃笑了:呸,不要脸!段玉刚很奇怪地看着胖曹姐,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这有什么了,曹姐,咱俩不也是男女关系吗,咱们都不是二尾子,正常男女么?胖曹姐叉着腰笑骂:占我便宜,回头我们那口子把你劁了!
大伙乐了起来。
晃悠怕段志刚把握不住自己又惹出是非,收起笑容冲大伙高喊:准备好了吗?上料!开工!
四车间的机器轰轰地响了起来。从小就在厂里长大的段玉刚听到机器的轰鸣声,马上收起笑容,面色凝重而庄严,他站在工作台上,就像舰艇上的将军站在作战台上一般。他立刻就有一种使命感。段玉刚和晃悠等人跳下工作台,摘下防尘口罩,脸上已是大汗淋漓,他们摘下胶皮手套,里边的汗水成串地流淌出来。丁惠茹忙端着一饭盒西红柿走过来,分给大家,大家对她这种殷勤和关怀已经习以为常,都很不客气地抓取就吃。只有闻安接过西红柿,关切地看着丁惠茹被老皮打的脸。都肿了,你用凉水敷一敷,别用热水,那样肿得更厉害。
老兄弟随口调侃:这是热胀冷缩的原理。闻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段玉刚扫了一眼丁慧茹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丁儿,这两天少去厂部那院,万一碰见老皮,他要是再起腻你什么话也别说,赶紧回来找我们。
丁惠茹的受伤心就像被手抚摸着一般舒服,她目光如水般温柔地看着段玉刚,温顺地点点头。段玉刚不忍看她在自己面前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关心她:赶紧修理修理你这张脸吧,再不弄瓜子脸就肿成面瓜脸了。
丁惠茹顿时心花怒放,嗔娇地笑了:讨厌……
段玉刚丝毫没有理会丁慧茹眉目传情,把脸掉向一边:哎,晃悠,把那二十块钱困难补助发给我吧。晃悠马上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二十元和一张表:领钱签字。段玉刚不客气地接过钱,在表格上签名。老兄弟不满地看着那二十元钱嘟囔:咱俩不是哥们儿。段玉刚笑着,故意在他面前把钱摆弄几下:干什么,还不服气,有本事你赢我呵。说罢,段玉刚把大汪拉到一边,把二十块钱迅速塞进大汪口袋里,众人都没有发觉,只有晃悠和老兄弟看在眼里,大汪和段玉刚暗地里推辞着,段玉刚把钱往大汪手里一塞向休息室走了。大汪感激地攥着手里的钱,跟着他后面。
段玉刚接过丁慧茹递过的茶水,稀溜溜稀溜溜地喝着,像没事人一样。晃悠很懂段玉刚,他就知道段玉刚绝不会为自己和哥们争这二十块钱。但他把这一切看在心里,从不过问。晃悠开始吩咐大伙搞卫生,准备收工。
老兄弟看到段玉刚把钱给了大汪,很不理解,本来也想装作看不见,但他不是那种有话能藏住的人,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他把段玉刚拽到一旁问:玉刚,你把那二十块钱给大汪了?段玉刚淡淡地回答:他爸不是得癌症了吗,他缺钱。老兄弟鼻子一抽,不满地嘟囔:我要知道你是为了他,我说什么也不把补助让给你。
段玉刚喝一口茶,慢悠悠地和他讲道理:人家老爷子有一天没一天了,你还好意思争是吗,我就知道明着发给大汪你得炸刺儿,你缺钱?你不就是想买套炒菜的家伙吗,拿这月奖金买去呵,处处算计,你就是个财迷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