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希腊罗马的都市,举行祓禊仪式时,出席者的姓名都要登记。市民的出席,是极重要的事情,故意缺席者,或处以笞刑,或被出卖为奴隶。缺席的人,要丧失市民权。在古代日本,社会的各员参加仪式,也是义务。但我不知道那时人名要不要登记。恐怕是不要登记的,因为在日本,个人是不为公共所承认,家族则作为一团而负有责任,因此家中各人的出席,大概由家全体负责决定。用人型一事——上面不记礼拜者的姓名,而只记男女的性别与年龄——恐怕是最近的事情,大概是起源于中国的。官厅的登记,在极古时代也有,但这好像和祓禊没有甚么特别的关系。而这登记,大概又不是神道所有,而由佛教的教区的僧人所保存……。最后,我还要附加一句,当偶然招至宗教上的污秽时,或者有一个被判断他犯了关于公共祭祀的规则的罪时,是要做特别的祓禊仪式的。
从起源上和祓禊的仪式关联,还有神道的种种禁欲性质的行为。神道本来不一定是禁欲的宗教。把酒肉献给神吃,看这一点也可以知道。至于规定的克己的形式,也不过是依从古来的习惯不损害普通的品位的程度。不过说到特殊的情形,信徒中也有做非常峻严的事情的人,——所谓峻严,其中多含有冷水浴。热心的信徒,在严冬大寒的时候,站在冰一样冷的瀑布下面祈祷,这决不是罕见的事情……。不过要想知道神道的禁欲主义的最奇异之点,可以看现在依旧存在于边鄙地方的习惯。这个习惯,就是社会的团体,每年从市民中选出一个人,叫他代表其他的人,完全献身于神。在献身的期间,这个代表者要离开家族,不接近女人,回避游戏慰安的场所,只吃用神火烧的食物,禁酒,每天在新鲜的冷水里面沐浴几次,在一个规定的时间做特别的祈祷,在一个晚上还有通夜祷告。这个人在特定的时期间,照上面那样完毕了禁欲和祓净的任务,便在宗教上成为自由之身,接着另外选一个人去做。人们以为那个地方的繁荣,完全靠那个代表能否确守所定的任务,如果发生甚么公共的不幸事件,就怀疑这个代表心萌歹念,不守誓言了。从前发生公共的不幸事件时,代表是要被杀死的。我最初听到这个习惯,是在美保关的一个小镇上,那个地方的代表叫做“一年神主”(Oneyeargodmaster),做代表的期间是十二个月。据我所闻,被选的人通常是年长的人,年轻人是绝少被选的。在古代,这个代表的名称,有“禁欲者”的意义,关于这个习惯的故事,载于关于日本的中国的文献中,据说此事始于日本有史以前。
凡是具有永久继续的祖先礼拜的形式的宗教,都有一种或数种卜筮的方法,神道也不在例外。卜筮在古代日本,是不是像从前在希腊罗马人之间一样,公式上属于重要的东西,这现在倒有疑问。不过远在中国的星占算命传来以前,日本人已经有种种卜筮,古时的诗歌,记录,祭典等可以证明此点。卜筮的方法,有的看骨头,有的用米麦的粥,有的看足迹,有的用竖在地上的棍子,有的听公路上走过的人的话。这些卜筮的老方法,现在依旧差不多完全——大概是完全——通行于一般人之间。不过最古的卜筮,是烧焦鹿或其他动物的肩胛骨,听烧焦的声音而下判断关于这一种卜筮的形式,沙多氏说,在成吉思汗的时代,行于蒙古人之间,今日鞑靼之喀基斯族尚有之——此事有关古代日本人种之起源,颇有兴趣。关于以上各种卜筮之例,请参照阿斯吞译《日本纪》第一卷一五七,一八九,二二七,二二九,二三七页。。到后来用龟甲。卜筮者好像特别附属于皇室。本居宣长在十八世纪后半,以当时尚通行的卜筮为皇室的任务的一部分,而说:“天皇永久是太阳的女神之子。天皇的心和太阳的女神,无论在思想上或感情上,都是同一的。决不需要新的方案,只依神代以来的先例而治天下。如果有所怀疑的事情,则求决于明示天照大神的神虑的卜筮。”
至少在有史时代,卜筮好像不大用在战时——的确不像希腊罗马的军队那样。日本的最大的将军——如丰臣秀吉,织田信长——对于所谓前兆,是漠不关心的。大概日本人在长久的战史的初期,一定由经验而知道了根据前兆用兵的将军,和不将前兆放在眼中的敌人作战时,时常处于不利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