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特为例外之事，盖希腊人每每以为疯狂由于种种神鬼，且以为此种神鬼乃生息于空中也。罗马人之见解，正与希腊同。犹太人亦然，对于疯人，善者谓之先知，恶者谓之鬼使，或则称先知及鬼使为疯人，又或同时称某人为鬼使又为疯人焉。夫在外教人，对于一切疾病、健康、善事、恶行，皆以为有神主之，乃从而敬拜也，斯不足为奇矣；至于犹太人，亦有此见解，则殊为奇特。盖自亚伯拉罕以及摩西，其施教也，未尝自以为鬼神所附，第得之上帝之声音，或梦中得有启示而已。即摩西之律法、德义、仪文、诸训，亦绝无神附之说。《民数纪》十一章二十五节言上帝自摩西取其灵以授予七十长老；然而上帝之灵未尝分也。《圣经》上所谓在某人之圣灵，实即其本人之灵倾向于善者之谓。《出埃及记》二十八章三节云，“我已授彼等以智慧之灵，俾为亚伦制衣”，非谓附彼等以神而神能制衣，乃谓上帝指点其智慧俾能制衣耳。故人之智能若产出不洁之行为，则通常谓之不洁之灵，其义亦复如此。摩西之外，《旧约》所记其他先知，亦未有自命为灵所附，或上帝假其身以发言也，只谓上帝以声音异象及梦境启示之耳。故帝灵之降，非以附着，乃以命令。然则犹太人所得之附神附鬼之见解果何自来？其殆亦与一般民族有同病，不背寻求事物之原理耳。故彼辈见有特殊之技能，或智慧之缺乏，既不明其由来，因不能视为当然，而遂目为非常怪异，以为非上帝主之必魔鬼主之矣。故当基督为群众所围（《马可》三、二十一），其亲属乃出而执持以为疯也。而文士则以其为比西别所附，意谓大鬼能驱小鬼焉。《约翰书》十章二十节有云：“此人为鬼所凭，乃疯狂也。”而同时又有以为先知者，亦曰：“此其言非为鬼凭者所能言也。”又《旧约·列王记》下九章十一节，有来向耶户施膏之先知，乃有人问耶户曰：“此疯人也，来此何为？”要之，犹太人见有奇异之行者，莫不以为有神鬼附之，唯撒都该人则正与相反，以为世间无神鬼，于是与撒都该人反对者，乃更甚其词焉。
然则救主基督，当其医病之时，何为不目病人为疯狂，而乃以为若鬼附之乎？予将答此问题，则请以《圣经》与地转之说喻之。夫《圣经》之作，乃以昭示人以天国之来临，而谕人以服从而已。至于宇宙物理，则任人之争论推求，而经文不预焉。地动乎，日动乎，以及人之为疯乎，为鬼凭乎，此无论其如何，而与吾人之服从上帝无关也。《圣经》之旨，特教人以服从上帝耳。至于基督之设词，一若人之为鬼所附，此特从俗，使人易晓而已。且如《马太》八章二十六节所记，基督不尝叱风乎？《路加》四章三十九节所记，基督不尝斥责热病乎？此岂可便认热病为鬼耶？经文所记，往往有若恶鬼向基督服罪之词，其实服罪者仍是狂人之本身也。《马太》十二章四十三节记基督与污鬼语，污鬼乃离人身，四出游荡，不得安所，终乃与其他七恶鬼同返世人之身云云。此乃比喻之词，谓此人本图自克，终乃为恶念屈服，而其恶更且七倍于前也。故予谓《圣经》所记之鬼附诸事，皆不外为疯人耳。
予前于第五章论及人之滥用文字以为悖理之议论，此亦疯狂之一种也。此其人者，或道听途说，不知于义云何；或则故用晦涩之词，欲以惑世；此皆学院派之徒之所尤为也。常人之言，虽至平淡，然鲜不衷于理者，然学院派则目之为愚鲁，及其自为说，则又不克实指其所云，于是滥用举例之词，以眩人之耳目。今试取学院派人之书，而一观其论及三位一体、神、基督、化体、自由志意诸难题，而谓有人能译释其义者，吾不信也。如苏理（Suárez）氏论上帝之书，第一卷第六章，其标题为The first cause does not necessarily inflow anything into the second ，by force of the 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