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奥匈帝国:将人类区分为不同的民族(3)

2匈牙利的少数民族

匈牙利的少数民族问题更加尖锐。这里的斯洛伐克人、罗马尼亚人、塞尔维亚人以及克罗地亚人,成为马扎尔化政策最严重的牺牲品。马扎尔人的目的是破坏少数民族的身份认同,并将他们转化为马扎尔人,语言则成为实现这一目的的主要武器。

马扎尔人只占国家(除克罗地亚外)人口总数的55%,对自己的语言拥有一种强烈的热爱之情。马扎尔语实际是一种亚洲语言,与德语、斯拉夫语或罗马尼亚语等少数民族语言相去甚远,但马扎尔人却试图将此强加于受支配民族。这种语言同化尤其体现于教育领域,所有的国立学校,不论其坐落何处,从幼儿园至大学都必须讲授马扎尔语,而且邮政、电报及铁路服务只使用马扎尔语。

占据匈牙利人口总数11%的斯洛伐克人,是马扎尔化程度最深的民族。他们大部分为贫苦的农民,其更大的抱负往往是通过接受马扎尔语,使自己融入马扎尔人的群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斯洛伐克人,逐步倾向于同奥地利境内往来密切的捷克人实现统一。这些人多为自由主义者和新教徒,但信仰天主教和保守的斯洛伐克人则主张斯洛伐克自治。

1910年,在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占据多数的罗马尼亚人,占匈牙利总人口的17%。数个世纪以来,他们始终在为正统的希腊教赢取合法性而斗争。尽管法律企图禁止他们使用自己的语言,但同化招致了罗马尼亚人强烈的反抗。有些人希望特兰西瓦亚能够像过去那样再度实现自治,很多人因此强烈要求执行1868年具有自由主义精神(被忽视)的民族法。然而,当他们于1892年就这些问题向维也纳请愿时,请愿书甚至未经开启就被当局退回。之后他们在国外广泛散发请愿书,许多领导者因此遭审判和监禁。

奥匈协定签署以来,一些居住在匈牙利中心区域的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人,在马扎尔人的统治下尽管过着相对稳定的生活,但依然对匈牙利的统治表现出一定的不满,并希望与南方独立的塞尔维亚王国联合。君主国的绝大部分克罗地亚人居住于克罗地亚,他们因一个世纪前拿破仑一世的占领已经形成了强?的民族主义情感,马扎尔人当局因此给予克罗地亚省有限的自治权:匈牙利政府中设有处理克罗地亚事务的专门部门,主要负责财政和安全事务。每当涉及克罗地亚事务时,该省首府萨格勒布的地方议会便派代表参加布达佩斯的议会,并且克罗地亚代表在匈牙利帝国“代表团”中占有正式的席位。在任何机构或会议中,克罗地亚代表有权使用自己的语言,并且克罗地亚语也是其地域范围内军队的指挥用语。克罗地亚人在自身的教育、法律和警察等领域享有相当大的控制权,但税赋的课征权仍然由布达佩斯掌控。

这一安排在20世纪的前十年开始面临巨大的压力。?罗地亚权力党的民族主义者寻求彻底的自治, 但他们却鄙视塞尔维亚人及非天主教的南部斯拉夫族。在宗教问题上,克罗地亚天主教徒歧视那些说克罗地亚语的塞尔维亚人。这些人信仰希腊正教,是克罗地亚的少数派。另一方面,布达佩斯任命的省长,更倾向于同马扎尔化了的克罗地亚人合作。这些人多数在当地拥有地产,或者在皇家政府部门供职。从1907年开始,布达佩斯政府强制要求铁路部门的雇员使用马扎尔语,克罗地亚人认为这是对其语言和文化的侮辱,并对匈牙利商品实施抵制。1909年,大约50名克罗地亚人,因涉嫌策划将克罗地亚与波斯尼亚并入塞尔?亚遭到起诉,并被裁定为有罪。地方法院的判决虽然最终因证据不足被高院驳回,但本已紧张的局势却因此更趋恶化。更为糟糕的是,民族主义者开始诉诸恐怖主义,波斯尼亚青年学生于1912年、1913年、1914年多次试图刺杀匈牙利统治者。

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地区在二元帝国中拥有特殊的地位。尽管在理论上仍属于土耳其帝国,但1878年的柏林会议事实上已将这两个省划归奥匈帝国。该地区的人口主要是南方斯拉夫人,但也存在穆斯林和信仰罗马天主教的少数民族。信奉正统基督教的多为农民,绝大部分在穆斯林的庄园中劳作。

这些省份长期面临着发?爆炸性事件的威胁。维也纳的许多观察家极力主张建立一个南方斯拉夫王国来化解危机,主张将达尔马提亚(Dalmatia,亚得里亚海沿岸狭窄的克罗地亚占领区)、克罗地亚以及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统一于弗兰西斯·约瑟夫治下并于匈牙利平等的新王国,将现有的二元帝国转变为三元君主帝国,但这些史称为“三元论者”的主张却遭到了马扎尔人的强烈反对。

1908年,由年轻军官领导的土耳其革命,为奥地利外交大臣阿洛伊斯·格拉夫·埃伦塔尔(Alois Graf von Aehrenthal,1854—1912)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创造了机会。鉴于事先已经与俄国达成了秘密协定(他实际上违反了这一协定,因为采取行动前没有按照约定取得俄国人的同意),埃伦塔尔于10月吞并了这两个动荡不安的省份,并承诺两个省将会拥有自己的议会。这一举动使欧洲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并有可能促成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但危机最终得以缓减,因为咄咄逼人的俄国(在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战败)并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这使塞尔维亚人深感失望,也使巴尔干半岛陷入了严重的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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