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7)

混乱的情势平息下来,军队各单位相互通报当天所遭遇的意外状况。贝利萨留在战胜的地点扎营,那里正好有一个十哩的里程碑,指出到迦太基的距离,所以用拉丁名字称呼为德西穆斯(Decimus)。他对汪达尔人所能采用的策略和手段,仍旧抱着疑虑的态度,第二天继续行军下达会战的命令,傍晚抵达迦太基的城门前停顿下来,然后下令全军休息。他不愿在黑夜和混乱之中把城市交给无法无天的士兵,也不愿部队在城内遭遇暗地里的埋伏。贝利萨留的戒慎基于理性的要求,毫无畏惧之心。他对于都城的和平与友善,觉得不会带来危险而深感满意。迦太基燃起无数的火把,显得一片光明,呈现出万众欢腾的气氛,防卫港口通道的铁链很快移走,城门大开,群众发出感激的欢呼,前来迎接解放?们的救星(533年9月15日)。圣西普里安(St. Cyprian)节的前夕,在城内当众宣告汪达尔人的失败和阿非利加的自由,教堂为殉教者的庆典装饰得花团锦簇,照耀得灯火通明。经过三个世纪的迷信活动,西普里安像当地的神明一样受到膜拜。阿里乌斯教派自知他们的统治已经面临绝灭的关头,就把教堂和礼拜的场地全部舍弃给正统教会。会众从异端的手里救出他们的圣所,举行神圣的仪式,大声宣告阿塔纳修斯和查士丁尼的信条。只用一小时的时间,敌对的教派相互变换角色和命运。苦苦哀求的汪达尔人过去纵情于征服者的恶行,现在要在教堂的圣所寻找怜悯的庇护。东部的商人被面无人色的狱卒从皇宫最深的地牢中释放出来,狱卒转过来恳求囚徒的保护,要被关的犯人从墙壁的缝隙中看出去,罗马人的舰队正在驶进港口。

海上部队的指挥官与军队分离以后,小心翼翼沿着海岸前进,抵达赫米安(Hermaean)海岬之时,接获贝利萨留最初的胜利信息。要不是更熟练的水手不在意海岸的危险和即将迫近的暴风雨,他们就会遵奉他的指示,在离迦太基约二十哩处下锚。他们对后面的发展不太明了,并没有冒险突进冲破港口的铁链。邻近的港口和曼德拉辛乌姆(Mandracium)的郊区只有一件暴行,就是一名军官不服从上官的命令逃亡,进行抢劫和掠夺。皇家的舰队顺着有利的风向前进,驶过戈勒塔(Goletta)的狭窄通道,占据水深和广阔的突尼斯礁湖,这个安全的位置离首都只有五哩20迦太基的邻近地区,像是大海、陆地、河流,就像人类的工程一样,有很大的变化。城市的地峡或称颈部,现在跟大陆连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海港成为一块干燥的平原;原来的湖泊或称舄湖,只能算是沼泽,中间的运河有六七呎深的水。。贝利萨留听到舰队到达就立即下达命令,绝大部分的水手要马上登岸,加入凯旋入城的行列,壮大罗马人的声势。在他允许部队进入迦太基城门之前,告诫大家要认清当前的?况和自己的职责,不可玷污军队的荣誉,特别要记住汪达尔人是暴君,他们才是阿非利加人的救星。当地人不仅出于自愿要成为帝国治下的臣民,而且会呈现一片热忱之心,所以现在应该尊重他们。罗马人用密集队形进军通过市内的街道,要是出现敌人就准备战斗。维持严格的命令和善尽服从的责任,深刻铭记在他们的心头。在当前这个时代,习俗的认同和罪行的豁免,使征服的滥权行为几乎被视为神圣的报酬,这一位天才人物却抑制了胜利军队的热情。听不到威胁和抱怨的声音;迦太基的贸易没有受到干扰;在阿非利加改换主子和政府之际,商店继续开门,生意?碌;士兵在岗位服行警卫勤务以后,很安静的离开,前往接待他们住宿的家庭。

贝利萨留把住所安置在皇宫,坐在根西里克的宝座上面,接受蛮族缴交的战利品并且加以分配,对苦苦哀求的汪达尔人答应饶他们的性命,尽快派员修复曼德拉辛乌姆郊区昨夜所受的灾害。晚餐用排场盛大的皇家宴会21德尔斐库姆(Delphicum)这个名字来自德尔斐(Delphi),不论是希腊语还是拉丁语,都用来称呼神庙里三脚青铜祭坛,后来传到罗马、君士坦丁堡和迦太基,用来做为皇家宴会厅的正式用语。招待主要的官员,汪达尔皇家被俘的管事用尊敬的态度事奉胜利者。在宴会酒酣耳热之余,公正无私的旁观者赞颂贝利萨留的气运和功勋;心怀嫉妒的奉承者在暗中用他们的语句和姿态喷洒毒液,激起猜忌的国君产生疑虑之心。这一天摆出盛大的铺张场面,要是能够引起民众的崇敬,也不能认为无用而等闲视之。但贝利萨留积极进取的心灵做出决定,就是在胜利的乐观气氛中也要考虑有吃败仗的可能,在阿非利加的罗马帝国不能凭借武力的运气或民众的偏爱。汪达尔人过去下达雷厉风行的禁令,只有迦太基的防卫工事免于拆除,是在统治的九十五年期间,怠惰的风气已经相沿成习,对于军事整备的工作置之不理,就是首都的城墙也免不了到处损毁倾圮。明智的征服者用难以置信的速度,修复城市的城墙和壕沟,用慷慨的报酬鼓励施工人员的情绪,无论是士兵、水手还是市民,都竞相完成这极其有益的工作。杰利默过去一直担忧,就是认为他自己处在没有设防的城镇里,现在带着惊奇和绝望的心情,看到一个无法攻下的城堡正在加强防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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