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村墟何处入,浮空远黛蛾眉湿。
渔人日暮各已归,小舟如凫落潮急。
我昔西清尝看画,南唐此本千金价。
坐移绝境在人间,月出霜猿啼后夜。
薄游未挂吴淞帆,令我一夕思江南。
安得买田筑室幽绝境,开窗日日分晴岚。
董源善画山水,亦工人物,他那匠心独运的作品,有时竟能以假乱真。传说,一次李煜在碧落宫召冯延巳议事,久等不到。李煜便派内侍前去催促,见冯延巳正在宫门前面徘徊,内侍问他为何迟疑不进,冯氏答曰:“有位宫娥身着青红锦袍,当门而立,冯某有意回避,不敢贸然打扰。”内侍不解,便与冯延巳同去探察,原来所谓宫娥却是董源在八尺琉璃屏风上绘制的仕女画像。紙紡矠
在南唐绘画史上,最有光彩的篇章还是名画《韩熙载夜宴图》的诞生。
韩熙载是南唐的三朝元老,年轻时就胸怀韬略,腹满经纶,在朝野之中颇负盛名。李煜偏爱韩熙载的才气,即位后曾一度想用他为相,但朝臣对他的品行多有微辞,遂罢。其实,传闻韩熙载品行不端,乃是他有意所为。他生怕在国事蜩螗之秋出任宰相治国不力贻笑后人,于是便蓄意自污,践踏礼法,狎伎酗酒,遭致不明真相的同僚弹劾。
李煜为了考察韩熙载的品行,诏擅长人物写生的翰林待诏顾闳中和周文矩,以宾客身份造访韩府,目识心记夜宴情景,归后各以画卷进献。紙紣矠正如郑元佑在题画诗《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中所述:
熙载真名士,风流追谢安。
每留宾客饮,歌舞杂相欢。
却有丹青士,灯前密细看。
谁知筵上景,明日到金鸾。
顾闳中、周文矩二位丹青高手,夜探韩府归来不久,各向李煜呈献同题画《韩熙载夜宴图》一幅。可惜周氏所画早巳失传,如今只传下来顾氏所画。原本意在考察韩氏生活的形象纪实,连服饰和杯盘的式样和颜色都原模原样,不想日后竟成了具有高度艺术价值和文物价值的稀世珍品。
《韩熙载夜宴图》是一轴绢本设色长卷,由多幅画面组成,它真实地描绘了韩熙载夜宴中觥筹交错,观赏舞乐等场面:
开卷首段是听琵琶。夜宴中的所有人物几乎都在这一段中“亮相”。韩熙载头戴轻纱高帽,趺坐床榻,面前陈设的几案上摆着樽俎果品。在他身边,床上斜坐着身穿绯袍,头戴幞头的状元郎粲;床前坐椅上的两位宾客,约是太常博士陈致雍和紫薇郎朱铣。韩熙载对面演奏琵琶的女人,高髻簪花,长裙彩帔,怀抱琵琶,是教坊副使李家明的妹妹。在她身旁躬身侧望的是李家明。站在李家明左侧的少女,是擅长表演六幺舞的王屋山。另外两位官员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是韩熙载的得意门生舒雅。其他女子则是韩熙载擅长歌舞的艺伎。画面中的人物或坐或站,聚精会神地聆听琵琶弹奏,惟有韩熙载漫不经心,似乎有什么心事在分散着他的精力。
接下一段是观舞。韩熙载紧锁双眉,亲自挝鼓伴奏,王屋山以娴熟、优美的舞姿在表演六幺舞,侍姬和宾客在旁或抚掌击节,或专心观赏。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这段增加了一个身着法衣、低头沉思的和尚德明,他是韩熙载的方外好友。他的严肃神态反衬出了韩熙载的内心隐忧。
再下一段是夜宴小憩。曲终舞止,韩熙载更衣坐到床上休息,四个侍姬陪他同坐。最得宠的舞伎王屋山,双手端着水盆,在侍候韩熙载盥洗。另有两个侍姬,一个收拾方才演奏用的琵琶和箫笛,一个用漆盘送来了酒食。
又下一段是听“清吹”。稍事休息,接着观赏吹奏。不修边幅的韩熙载,单衣袒腹,脱鞋趺坐椅上,手摇纨扇,对站在他面前的侍姬低声吩咐。韩熙载坐椅旁穿团鹤衣的少女,在和椅后侍立的少妇悄悄对话。五个女乐坐在绣墩上,全神贯注吹奏箫笛。拍板的人专心节拍,可是站在她身后的人却在走神,正同屏风后的侍姬窃窃喁语。
最后一段,曲终席散。韩熙载凝望远处,又为心事所烦恼,在孤独地沉思。留下来的三个侍姬,旁若无人,大胆地在同宾客调笑言情,她们神态各异,或握手言欢,或挽背密语。画家用她们无忧无虑的表情再次烘托了韩熙载苦闷向隅的心态,长卷至此结束。
李煜览罢《韩熙载夜宴图》赞不绝口,随即传谕内侍送往后宫交女才人黄保仪悉心珍藏,并以重金赏赐顾闳中。同时又为韩熙载不以国事为重,借故拒绝出任宰相而深感遗憾。
李煜的多才多艺和悟性灵感,还表现在他对音乐、舞蹈的爱好和鉴赏,以及他对诗词的建树。这些将在下章结合他那富于浪漫色彩的爱情与婚姻加以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