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雍丘之时,曹操的主力部队并没有闲着,几路分兵,东进南下,收复叛乱各城,等到雍丘被破时,兖州全境业已全部光复,又姓了曹,而且现在的曹州牧非比往日:已经不再是地方聘请或自己封的官,是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兖州牧了。
兖州经过一年的战乱,天灾加人祸,元气大伤,各郡县生意凋零,土地荒芜,并且有黄巾余部趁势重举,官难以守土,民难以聊生,实是百废待举之时。
论说现在曹操应该趁名正言顺之时,尽心经营兖州,巩固住这个唯一的根据地,则进可以争天下,退也足以自保。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无疑是战后重建。
不过谁都清楚这活路不好干,即使兵力、财力强如美国,对一个被打烂的伊拉克也感到力不从心,又何论历经战争消耗得不到任何外援的曹操?像美国人一样,曹州牧现在只对剿匪感兴趣:这类的仗打着轻松,又是名利双收的事:贼抢了百姓,我收编了贼,缴获自然要归公,既得民心,又得实惠。
很快,境内黄巾俱降,治安大见好转,曹操的青州军又眼见得胖了起来。不过现在的曹操却对治理兖州失去了兴趣,兖州的叛乱令他太寒心了,对又投降过来的兖州的官员、士子、豪强,甚至人民,曹操都信不过了,谁知道你们哪天再把刀劈向我的后背?
曹操要另找一块保险点的地方做自己的根据地,至于兖州?虽也算是老根据地,但毕竟背叛过自己,背叛过的人还能相信吗?
他把目光瞄准了豫州陈国(治在陈县,今河南省淮阳县)。陈国在闹黄巾时未遭兵祸,据《后汉书?陈王宠传》记载:“黄巾贼起,郡县皆弃城走……国人素闻王善射,不敢反叛,故陈独得完,百姓归之者众十余万人。及献帝初时天下饥荒,邻郡人多归就之。”
曹操看中的是陈国未遭兵燹,能为其提供给养,借以稳定军心,保存实力,建立一块替代兖州的后方基地。尤其是便于实施之前毛玠建议的“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政治大略,但现在的豫州境内还有袁术的势力和黄巾余部,现在去“迎天子”?《三国志?武帝纪》中说:“诸将或疑。”
曹操有自己的想法:青州军将领的中坚由来自豫州谯沛的亲族构成;身边重要的谋士,被称之为“吾之子房”的荀彧来自豫州的颍川,颍川荀氏是士林名族,对于豫州士人具有极强的感召力。对于曹操来说,能通过荀彧而获得士大夫的信赖,尤为重要。
而陈国与兖州陈留郡、豫州的沛国、颍川郡接壤,曹操选择陈国作为进入豫州第一站就成为必然了。对于诸将领的疑虑,荀彧有一番说词:
“晋文纳周襄王则诸侯景从,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欲成霸业,史为今鉴。奉天子有三益:一得民心;二服俊杰;三致英俊。得民心为立足之本,服俊杰则傲视群雄,致英俊乃尽揽英才,今天子急需匡扶,社稷正盼铁柱,岂能因小利而弃大义,求暂安而失良机?时机错过犹流水不复,欲追难返,如不决断,悔已迟矣!”
荀彧细化了毛玠的“奉天子以令不臣”政治纲领,而曹操与袁绍不同,历来对大事不含糊,荀彧所描述的“奉天子”后的美丽前景,的确令人向往,曹操当机立断:大军西进,掌控天子。
也就是说,皇帝还没回到洛阳,就已经有人在算计他了,而且算计他的还非止曹操一人,冀州的袁绍也在打他的主意。
袁绍也在密切关注着皇帝的东归,他的使者郭图已经出现在了河东。皇帝的成功东返,使袁绍与曹操不约而同地认为:控制中央政府的时机已经成熟。
袁绍开了一次以“迎驾”为论题的辩论会,辩论会出现了正反两种意见:
正方,以原来就建议过“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的谋士沮授为代表,他现在发展成把天子“迎”到邺城,在这里建都,进而“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
反方,以郭图和淳于琼为代表,理由也挺充足:汉家王朝被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如果把天子迎过来,得不偿失—听他的,自己就说了不算;不听他的,就会落个骂名,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评委袁绍拿不定主意了:你们辩出个输赢来呀,我咋听着都有理呀?
沮授做了最后的努力,直接给评委袁绍递话:“如果能把朝廷置于邺城,不但能让朝廷听你的,天下人也感激您的仁义之举呀,这步棋您不早下,一定会有高手先走的。做大事万不能犹豫啊。”
袁绍琢磨来琢磨去还是难以决断,主要是他自己也有一个现在还不好意思出口的“暗结”,那就是:他自己也想当回皇帝。把皇帝的宝座安在自己的家,请他人来坐,自己还要天天给他磕头,实在是不爽啊。
熟悉袁绍的人对他有个评价:“迟重少决,失在后机。”(《三国志?荀彧传》)在他掂量来琢磨去的痛苦日子里,沮授的预言出现了:新任兖州牧曹操开始了抢皇帝的果断行动!
不过硬抢的话,曹操凭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曹操用的是连骗加偷的歪招。
两千年后的金庸让韦小宝在五台山清凉寺里偷了一回皇帝,也是用的下三路的滥手段,不过小宝偷的是康熙他老爸,一个辞职不干的卸任皇帝,相对于曹操来说,要骗过一大帮文武朝臣,偷走一个现任皇帝,活路要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