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云是她们单位用一辆红旗车把她直接从广州送到新园宾馆的。车一到,周副市长就迎了上去。
顾亭云忙笑道:“周副市长,怎么敢劳您大驾?”
周副市长笑道:“是我主动请缨要为大姐服务一回的。”
顾亭云笑道:“服务?不敢当。一定是您周副市长有啥事要求着我这老太太办了。”
周副市长大笑:“大姐果然名不虚传,一语中的,厉害……厉害……”一边说,一边赶紧帮着拿行李。
进了宋梓南房间,安顿好行李,周副市长告诉顾亭云:“房子初步已经定下了,一会儿让市委办公厅的同志陪大姐去看一下,如果您觉得还行,咱们就赶紧搬家,赶紧结束老宋这种四处打游击的老单身汉生活。”
顾亭云问:“那房子老宋看过了吗?”
周副市长说:“他说他不看了,一切都由您定夺。”
顾亭云笑了:“他倒挺会当甩手掌柜的!”
周副市长也默默地笑了笑。
顾亭云长叹一口气,往沙发上一靠,微笑道:“开场白都说完了,说正事儿吧。说说,周大市长今天所为何来?”
周副市长立即说道:“今天我们开了一天的常委会……”
顾亭云马上从沙发上折起身:“我能发表个声明吗?我们家的习惯,你老周应该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在工作问题上给老宋吹什么枕边风,老宋也从来不惯我这毛病。”
周副市长忙笑道:“大姐,我也要先跟您声明两点,一、我今天来找您,完完全全没把您当作谁谁谁的夫人……”
顾亭云还是坚决打断周副市长的话,强调道:“不管你主观上怎么认为,可我实际上还是谁谁谁的夫人……”
周副市长一本正经地:“不,这还是不一样的。因为您除了是谁谁谁的夫人以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的老同志老战友老朋友。我今天来找的是这样一个顾大姐,而不只是一个什么夫人。”
顾亭云指着周副市长笑道:“狡辩。”
周副市长也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更重要的是,我今天来,不是代表我周某个人……”
顾亭云有点意外:“你代表组织?组织要我吹枕边风?”
周副市长口气立即变得有一点沉重:“深圳近来处境不太好……”
顾亭云从随身带着的旅行包里拿出那一摞报纸和杂志,放在周副市长面前。
周副市长瞟了那些报纸杂志一眼:“您已经有所了解了?”
顾亭云问:“还有什么情况是我不了解的,又是需要我了解的?如果你们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是我不该问的,可以不回答我。”
周副市长忙说:“不,这正是市委常委授权我来找您大姐,要做的事情之一。”
顾亭云略略一怔,神情一下从认真变得紧张起来。然后,周副市长就跟顾亭云谈了将近一个把小时。在和周副市长谈话后,她显得很不安,神情略有些发呆。呆坐了一会儿,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慌慌地从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包里取出一个装满各种各样药品的多宝盒,又从这多宝盒里取出几盒药。她不想让宋梓南知道她竟然在服用这种抗癌变的药,但藏了几个地方,都觉得不那么保险,忽然间,她发现在书架的顶端放着一个小小的保险箱,便把它取了下来,并试着去开了一下保险箱的门。
这小保险箱的门居然没锁上。
顾亭云小心翼翼地把小保险箱挪到台灯底下。保险箱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金贵的东西,只是存放着宋梓南的工作证、边境通行证、党费证和党代会代表证等一类证件。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几盒抗癌变的药存放到这保险箱里去的时候,却发现在保险箱的最底层还放着一样东西,摸摸,好像是几页纸,外头还用油纸包裹着,似乎显得有一点神秘。她知道自己是不该在没有得到老宋允许的情况下,“私”看他“藏”起来的书面材料的,但这既不是信件,更不会是日记。于是在稍加迟疑之后,她还是把那份东西取了出来。
打开外面包着的那层油纸,她看到这是一份正规的病历报告。刚翻开来大略地看了一眼,外头有人在敲门了。
顾亭云忙问:“谁?”
宋梓南在门外答道:“还能有谁?”
顾亭云慌不迭地把自己要藏的那些药塞进小保险箱里,把那份病历塞进自己放药的多宝盒里,再把小保险箱放归原处,这才慌慌地应道:“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