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摇摇头,长叹一声。自从“政变门”事件之后,陶迈同志清除对手,打压异己,提拔同类,重用死党,经营一年多来,已众心收服,大权在手,江山固若金汤。原则在他手里更是一把花剑,舞到让人眼花缭乱,想刺中谁,不用真刺,剑锋直逼你的喉结处,你就有苦难言,有冤难伸。
他年届五十又二,此时不致力经济建设,更待何时?何况内外清爽,令行禁止,众人归服,世界发展的主流是和平与互相帮助。
但我也明白,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最可悲。
一种是万念俱灭。一种是踌躇满志。
苏新同志,你就等着看吧,看他可以猖狂到何时。
我突然觉得有了一种冲动。
现在的陶局,他已经不需要你继续努力工作了,也不需要你空洞的赞许了。他需要的是你泡到“海洋”去。如果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建立一个广泛的吃喝统一战线,朝着一个目标--海洋,海洋,我们心中的太阳,海洋,海洋,我们进军的地方,估计你从酒桌上倒下去,会从另一个地方站起来。 你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他姓陶的可以这样对待工作,我姓苏的何必替他卖力气呢?经过痛苦的思索,艰难的抉择,我决定改变策略。
一、上班就来下班就走。有事就做,没事就坐。二、凡是海洋送来的发票,一律不看,提笔就签上“请陶局长审定”几个字,注意,我没有写“属实”。三、我也隔三差五去吃喝一次。
还管用,陶局也没说我吃喝错了。有两次,陈晓霞家里来了老乡,我也带他们去吃喝了一顿。吃完我叫服务员给每人发一包高档烟,然后嘴一抹,签上大名就走。她亲戚说:你不数钱就走?我说:公家数。他说:太好了,你们公家太热情了,吃了还有打发,你这主任当得太有面子了。
那老板娘也跟我熟了,她是陶局长的表妹。我说:大姐,免得你跑路,发票全归我,我给你报了,把钱送过来。她说:太谢谢苏主任了。你怎么就这样好呢?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好呢?
我把所有的发票一张张地复印好。那个复印店小妹子玩笑说:大哥,要打官司吗?我说:不是,我老婆管得严,都是拿回去报账的。她说:真会开玩笑。
我在书房里累计了一下:一个月总消费78500多元,其中最多的一天14239元。我不是什么阴谋家,我弄点参考数据。如果姓陶的有事没事找我的碴儿,对不起,我也会向他提点建议:我个人确实存在问题,但局里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费用开支过大,仅在海洋大酒家一天的消费就达一万四千多元,而那天既无上级领导来检查,也没有召开全系统性的大会。
我要让他明白,别老拿软柿子来捏。
有一天,迎面碰到他,我笑了一下,没有喊陶局长早上好。第二天,他要我交的一个稿子,我说没写好。第三天,他催,我说还没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