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长还魂记(16)

不可能是恰巧没有拍到,因为以一个四十六岁的男性来说,如果他的葬礼没有什么同事来参加,也就不会有多少人来参加了。

台上的讲师就像是看透了椿山的不满,徐徐地开始说明,“如果说葬礼能看出一个人的故事,那这场仪式还真是寂寥呢。但这背后其实有情非得已的苦衷,因为就在当时,昭光道成居士工作的百货公司正在举办大型的特卖活动,忙碌的工作让大家都累得像狗一样,所以绝对不能说他缺乏人缘,有许多人特地在前一天的午夜时分到这里来悼念他。”

原来是这样啊,椿山叹了一口气。他想起自己是在特卖活动的第一天,也就是星期四晚上倒下,如果就这样举行葬礼的话,时间一定是排在周末,在这种非常时期,公司还愿意派岛田股长和几个女职员前来参加,也真的是尽了最大的诚意。

下一张幻灯片照着众人抬出棺木的画面,画面中,一个个亲友将花放入棺木之中,而讲师用手中的激光笔指着其中一名女性的脸说:“这就是佐伯知子小姐,大家看看她有多么伤心啊。”知子用手帕遮住了口鼻,愣愣地看着棺木。

“好的,我们现在来说一下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讲师语气一变,切换至下一张幻灯片,那是一张摄于二十五年前的新进员工团体照。

“这位就是昔日的昭光道成居士,而站在他身旁的就是佐伯知子小姐,明明当时有这么多人,他们两个人却偶然地站在一块儿,也许这张照片在冥冥之中正暗示着两人的未来。”

接下来的幻灯片拍于一间昏暗的酒吧,感觉很像是八卦杂志上那些偷拍来的照片。

“两年后,知子小姐因为失恋而感到非常痛苦,当时,身为好友的昭光道成居士便挺身而出一路陪伴着她,两人也因此开始交往,哇哦,这种事情还真是很常见呢。”

黑暗之中笑声四溢。这种事情的确不少,但椿山自认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恰巧两人气味相投,当知子向椿山倾诉她的感情烦恼时,椿山站在男人的立场给她建议而已。他们两人从一进公司就非常投缘,年纪相仿又都是高中毕业,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连对上司的看法、看电影以及吃东西的喜好都一模一样,也许就是因为太像了,他们并没有把对方视为异性。

“嗯……也许就是顺其自然吧,这两个人在当天晚上跨越了纯友谊,开始发展成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但由于办公室恋情在当时被视为禁忌,专柜小姐占大多数的百货公司更是如此,所以如果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展开交往,就得保密到家才行。”

椿山心想,不,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们一直保持着来往,但绝对不是情侣之间的感情,只是大约一两个月会发生关系的亲密友人。他脑海里浮现出知子的枕边细语:“喂,椿山,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真的吗?谁啊?”

“就是银座分店的主任啊,上次跟他们合作时认识的,虽然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可是我想说认真考虑一下也好。”

“这样啊……”

在他们持续发生关系的那几年,有过好几次类似的对话,当然,椿山也曾经告诉知子自己对谁有了好感。每当他们提到这种事情,隔天他们就马上变成“好朋友”,也许吃个饭,报告一下彼此感情世界的发展,但几个月之后,他们又会恢复原本的关系。

这到底哪里邪淫了?椿山在心里大喊,说穿了,在这个歌颂“性自由”的时代,人们皆无视规矩绳墨、道德伦理,整个社会就像是全体总动员参加了一场车轮混战,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怎么样都无法将两人的关系与“邪”字画上等号。

应该说就是因为两人之间没有无聊的感情牵绊,才能维持坚若磐石的关系,只要在感情上遇到挫折,转个身,随时都能钻进对方被窝里获得慰藉与温暖,椿山好几次都是因为这样逃过了情伤,他认为知子一定也是这样,回头就有人抚慰自己,情场失利也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椿山一直到有了年纪之后,才开始认真考虑结婚的事情,而知子也是由衷地给予祝福。当然,椿山是在被窝里告诉知子自己也许会结婚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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