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4)

(11)

此时,新加坡热闹的酒吧里,许乔翘和一桌各个国籍的留学生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大扎的啤酒。她跟索洛说,“出去多结识一些留学生朋友。”所以,索洛硬被她拉了出来,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而一条来自国内的短信就这样突然而至。

“我到路城上大学了,这是我的手机号。安柒。”索洛看着短信,紧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谁发的短信?”乔翘是精明的女孩,和别人喝着酒,也有一只眼睛在看着索洛。今天她化了烟熏的眼妆,在眼角贴了两颗亮晶晶的紫色水晶,看起来妩媚妖娆。

“没什么。”索洛赶紧将手机摁回待机画面。

“你不是在新加坡没朋友吗?怎么今晚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乔翘面露愠色。

“国内的朋友打来的,你好好玩吧,别管我。”索洛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

“洗手间。”索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走到洗手间外面,酒吧里嘈杂的歌声才变得小声起来。索洛拿出手机,回复了安柒的短信,他说,“在路城等着,我会回来。”

转过头,看到洗手间硕大的镜子里,自己的脸。因为很久没有好的睡眠,眼眶上有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拧开龙头,洗了一把冷水脸,再擦干。

拿出手机来看,安安静静的,没有收到回复的短信。打开洗手间的门,嘈杂的音乐声传进来,赶紧把门关上。他不明白许乔翘为何如此热衷那些无聊的交际,像这样,他宁可躲在洗手间不要出去。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心里一惊,拿出来,却看到许乔翘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他叹了口气,接起电话:“喂。”

“你干嘛呀?去洗手间用得着这么久吗?”许乔翘语气里充满了一触即发的不耐烦。

“我不太舒服,马上出来了。”

“我在门口等你,快出来。”说完,许乔翘斩钉截铁的挂了电话。

索洛无奈的打开龙头,再洗了一把脸,走了出去。

“我先回去了吧,你们继续玩。”

“你说什么呢,你这样先走是很不礼貌的,知不知道?”

“我不太舒服。”

“索洛哥哥,你就陪我玩一下嘛。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是会有帅哥来勾引我的哦。”乔翘拽着索洛的手臂开始撒娇。

“是吗?”

“什么是吗,你不是答应我爸爸妈妈要照顾我的吗?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呢?”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经常都这样出来玩?”

“好,我保证。但你今天要陪我。”乔翘认真的举起食指和中指放在太阳穴边上。

“那好吧。”

“走吧,快走。”见索洛答应了自己,乔翘兴高采烈的拉着他走。

一直到凌晨两点,一桌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乔翘早已神志不清的倒在索洛的身上,睡一会,又跳起来继续找人喝酒。索洛将她拉回来,哭闹一会,又安静下来。索洛试图先带她回家,可她哭闹着,就是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乔翘开始哭。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就连那两颗贴在眼角的紫水晶,一颗滑到了脸颊,另一颗早不知掉到了哪里。

“许乔翘,你在伤心什么?”好不容易将她连拖带拽弄回了家,她趴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继续伤心地哭泣。索洛有些惊讶,这个女孩,身体里竟有那么多的水,一直流,一直流,两只眼睛仍然像两个蓄满水的喷泉。

“索洛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许乔翘呜咽着问。

“你别乱想了。”男孩眼前一晃而过一个女生的脸。深蓝的笔记本,漫天的烟火下的展颜。一时,竟慌了神。

“可是,如果没有,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乔翘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

“许乔翘,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可是我们回去就要结婚了啊。”

“那是以后的事了。”许乔翘突然提到结婚,此时才骤然感觉到这两个字的沉重。自己真的,就要因为家里的安排,和眼前这个女孩子,共度一生了吗?

可是,一生,是多么漫长的事啊。自己似乎都已经厌倦了人生,可是,一生也许才过去了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反正就算你喜欢别人也没用,你是我的,早就定了。”许乔翘蛮横的说道。“但是,我肯定会让你喜欢我的。”忽而,她又低声的说。仿佛在向索洛宣告,又仿佛在替自己鼓励。

说完,就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12)

索洛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男孩斜靠在床上,拿出了手机。待机画面安安静静的,他又将手机翻到短信收件箱,那条短信的号码已经存了名字,“安柒”。

“安柒。”男孩念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名字,嘴角展露了一丝微笑。然后他想起,许乔翘说的,“反正就算你喜欢别人也没用,你是我的,早就定了。”还未展露开来的微笑嘎然而止。

似乎从这一刻起,他才明白了,所谓结婚,所谓一辈子。

(13)

安柒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一晚上,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它,却并没有睡得安稳。

梦境里,似乎收到了郑景辰回复的短信,又似乎看到他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短信,又鄙夷地扔到一边,搂抱着身边妖娆的女孩,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终于,在闹钟的铃声中醒过来,睁眼,看到天花板离自己如此之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大学的寝室里,睡的是上铺。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有一条未读短信。

收件箱里,赫然显示着索洛的名字。安柒打开来看,他问起,“在路城等着,我会回来。”

仿佛都过去很久了吧。时间带走了记忆,也带走了曾经一起玩乐的伙伴。现在,那个不怕淋雨的男孩,已经漂洋过海,去了别的国家。

想起几个月前,他略带不舍的说,“将要去新加坡留学了。”的时候,自己心里对他提前逃跑微微的不悦,然而,他就已经生活在那个国家了。

他说,在路城等着,我会回来。

怎么像极了电影里蹩脚的表白?

可是,郑景辰为什么没有回消息呢?想到这里,心里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时,寝室里的女孩们开始催促着洗漱出门了。

“快点快点,今天军训第一天,不要迟到了,否则以后就要被盯上了。”唐简一边招呼着大家,一边已经冲到了阳台的水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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