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预示雨季已经不远。
过了好一阵,那些担任后卫警戒和收容任务的军官们才乱糟糟地走过来。他们全都空着手,吹着口哨,走得步履轻松潇洒自在。在他们身后,倒霉的士兵好像囚犯一样光着膀子,背负着小山一样沉重的行军背囊。
史迪威挡在路上,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喘粗气,好像一头发怒的棕熊。军官们一看见将军,立刻傻了眼。
“将、将军,”一个英军上尉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是说,我们只不过想给队伍改善一下生活……”
“所以你就有权利把自己那份行李加在他们身上对不对,上尉?”他的手指着士兵说。受压迫者都是黄种人,有缅甸兵,也有中国兵,他们有的扛了双份,有的甚至扛了三个行军背囊。
“你们听着,军官先生。”将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鉴于你们的表现,我宣布:从现在起你们已经被解除了军官职务。如果你们还想继续留在这支队伍里,你们就必须去抬担架,否则我就把你们赶走。”
军官们垂头丧气地服从了命令。士兵得到解放,积极性高涨,于是这一天行军速度加快了一倍。
宿营时,史迪威病倒了。助手弗兰克·多恩准将和医官曼尼少校赶到病人身边。
“请您明天一定要坐担架。”多恩对将军说。
“明天再看吧。我这个老头子,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将军疲倦地说。他脸色蜡黄,眼珠深陷,看上去十分苍老。
医官报告说,病号还在增加,有人已经出现危险。
“我们会得到援助的,一定会的!”将军用手按住腹部,声音坚定不移,“告诉他们,必须坚持住,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
“还有那个孕妇,我看她随时都有可能把孩子生在路上。”医官忧心忡忡地说。
“没关系,让她生好了。咱们不是还有几十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吗?……”将军咕哝着,一会儿就歪在火堆旁边睡着了。
浓重的夜色好像一幅巨大的帷幕,低低地覆盖着缅北的大森林。黑暗压迫着森林里这群濒临绝境的人们。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出路和未来,甚至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但是每个人都必须服从一个钢铁意志,那就是往前走,直到胜利或者死亡。
第十三天拂晓在松鸡的啼鸣声中揭开了面纱。
然而“十三”的确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它从一开始就表明这天会有一连串打击和倒霉的事情落到这一小队濒临绝境的人群头上。
一觉醒来,史迪威感到有了精神,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头上的帽子不翼而飞,接着又发现丢了眼镜、怀表和烟斗。开始他以为有人同自己捣乱,后来士兵们在一棵树上发现那顶老式战斗帽,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恶作剧的是那些猴子。
没有了眼镜,走路自然不大方便。但是将军始终很固执,既拒绝坐担架,也拒绝接受帮助。 中午,队伍被一道激流挡住去路。激流宽十余丈,泡沫飞溅,只有一条晃晃悠悠的藤索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