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老师的笔触像那又冷又硬的雪霰一样刷刷作响。美术老师把一笔油彩涂在膝头上,说:“好了,完了。今天你的眼神中梦幻的气质非常非常的好。”
她却轻轻地说:“亲亲我。”
“不,不。金花,我是老师。”
“亲亲我。”
“这样吧,金花。我追求的是一种纯真,你可不可以脱下你的上边衣服。”
“衣服?”
“我想,想画你脸一样画你的胸脯。”
金花一声尖叫,逃出了美术老师的单人房间。这已不是梦境而是过去的现实。过去的梦也只是裁剪了时间更为久远的现实。金花跑进校园里那片傍河的白杨和苹果混生的树林,树下的草地边缘长满了荨麻。她突然一头扎进在树下看书的道嘎的怀中,说:“亲亲我。”
他不愿开口打破星期日正午的静寂,只是带着一种厌恶的神情把她推开。
“道嘎,道嘎,”她说,“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难道你阿爸没有把我许配给你?”
“那是父亲卑鄙。”
“那你是我哥哥。”
“金花,我知道我爸爸害死了你妈妈。所以他不能不抚养你,养你长大可又不能白养,就把你当成媳妇,不是吗?”他放下书本,眼里闪出一丝温柔的神色,这温柔越来越多,充溢了他的眼眶,“你真可怜,金花。你知道我肯定要考上一所工科大学。我将来要设计一条道路从我们村子前面穿过。在那里设计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车站!”
她说:“道嘎,我害怕。老师要我把衣服脱了。”说着,她又一头扎进他怀中。
他呼吸急促了一阵,最后还是只用下颏碰碰她头顶就把她推开了。
金花瞧瞧自己裸露的上半身,悄悄地说:“瞧,老师,你画吧。”……
她把洗衣机上的定时器一拨到底。抬眼看到门外晾晒的红衬衫在风中舞动像一团鲜红的火苗。
三个月以后就是暑假。道嘎一天在火塘边突然说:“阿爸,我已接到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你把金花名上该得的牛分出来给她。她考不上学校,该过自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