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亮下班回到家,赵妈妈坐着轮椅从里屋出来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你不是说请刚子和郎三到家喝酒吗?”
赵君亮有点沮丧地说:“不来了。”
妻子易娟说:“那你不早点告诉家里,我准备了这么多菜。”
“酒席好办客难请啊!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吃。”赵君亮在餐桌前坐下,独自喝酒。
赵妈妈问:“刚子为啥不来?”
赵君亮说:“他晚上有事。”
赵妈妈问:“那郎三呢?为什么也不来?”
赵君亮说:“程锐不来,他也就不来了呗。”
赵妈妈疑惑地望着赵君亮:“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你打电话叫他来,就说我请他。”
赵君亮说:“不来就算了。”
赵妈妈说:“你不打电话,我打,今天是周末,他一个人在这。我请他,我看他敢不来!”
赵君亮说:“今晚他真的有事,改天再请他。”
赵妈妈说:“小刚子撇家舍业一个人在这不容易,以后星期天叫他回家吃饭。”
赵君亮说:“人家是厂长,还用得着你照顾。”
赵妈妈说:“他就是当再大的厂长在我面前也是孩子。你们小的时候,一起上学,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玩,那时多好!刚子没少吃咱家的饭。”
赵君亮端着酒杯,默默地回想起小时候程锐端着碗和他抢肉吃的情景……小时候赵君亮和郎三在一起没少打架,郎三在三兄弟中是老大,一身的蛮力,赵君亮打不过他,好在有程锐在其中拉架,程锐总是暗中帮着自己。赵君亮至今仍认为程锐在暗中帮他。
这些日子程锐和赵君亮一直在忙成立民品车间的事。和平年代军工企业的军品产量还不足生产能力的百分之二十,军工企业要想生存得好,必须有民品项目支撑,利用军品生产能力和技术生产民品,实践表明“军民结合,以民养军”是一条成功的路子,也是国际上的通行做法。赵君亮在市里人熟,程锐让赵君亮开车带他到市里走一走,争取利用国家对老企业的技术改造贷款,上民品项目,然后成立民品公司。民品项目今后将是188厂的半壁江山,其重要性无须多言。
赵君亮说:“兵总派你过来应该厂长兼书记才对,派王大义过来当书记,是想让他看住你对不对?”
程锐说:“有人监督是好事,我这种人得有人看着才行。”
“我看未必是好事,干点什么事他都跟着找茬。”赵君亮发牢骚说,“昨天我在外面喝酒回来,王书记对我说叫我注意点影响。我怎么注意影响?上民品车间项目不得疏通各方面的关系吗?你以为我愿意喝酒吗?喝酒伤身,我这酒精肝应该算工伤才对。”
程锐知道赵君亮和王大义有矛盾一时难以沟通,便打岔说:“我这个人就好喝酒,喝公家酒,也喝私人酒,朋友的酒喝,工作的酒也喝,好人请我喝酒我去,坏人请我喝酒我照样去,没人请,我自己喝。我跟你说,酒是个好东西,喝到肚里先是化学作用,后来是生理作用,最后上升为精神作用。三杯酒下肚话就好说了,好话坏话都能说,都说喝酒乱了神、乱了性、乱了方寸,我怎么没乱?别人乱我不乱,嘿嘿。”
赵君亮说:“记得前年你在579厂职工大会上说,‘喝酒也是生产力’被上级通
报批评。”
程锐笑了:“那是在579厂,中午招待客户我喝多了,下午开会时我信口开河说喝酒也是生产力。结果让人举报了。”
赵君亮说:“昨天请你喝酒你都不来。”
“昨儿我真的有事。”
“你呀!就别骗我了,我知道是郎三不来,你也就借故不来了。这小子在你面前肯定没少说我坏话。”
程锐问:“你和郎三到底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高中毕业那年我考上了大学,他没考上。他偏说是我抢占了他的定向生的名额,从那以后他总和我作对,好多年了……”
程锐说:“你俩小时候就爱在一起抬杠,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不想问,找个时间哥仨把话说开。兄弟就是兄弟,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贷款的事我知道是为了帮我,可这是要犯错误的!这种事不能再干了。昨天用那五百万贷款好不容易把这个月工资发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们俩还用得着说谢吗?你是船老大,只要你不把我扔到河里,我就跟着你划船。”
“我干吗要把兄弟扔到河里?以前的事我不想问,不过今后你真得注意点。你是不是有个表弟叫王老六?还是六合公司的老板。”
赵君亮解释说:“不是亲表弟。”
程锐说:“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只是希望你少和他搅和在一起,我听说这个人不地道。你把屁股擦干净,咱哥俩好好干!我就不信救不活188厂!”程锐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心里十分清楚188厂已经病入膏肓,救命如救火,来不得半点耽误和迟疑,只有迅速整合各方力量,因势利导化解危机,抓住机遇求生存,188厂才可能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