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说着来到一家小酒店,要了几个菜,三个人喝了起来。程锐因为中午已经同鲍局长喝了不少酒,很快就醉了,他说:“星期五之前如果我们厂的生活区还不能恢复供电,我就辞职!”
赵君亮说:“你当真要辞职?”
“我在会上说的话,还能当屁放啊?当领导要言而有信……为将者言而无信,何以号令三军?”
赵君亮安慰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厂子就是这状况,急也没有用。”
“担子压在我身上,我能不急吗?”
郎三故意激将道:“上一任厂领导班子才半年就垮了,你这还不到两个月,辞职了正好!我们赵厂长又能主持188厂大局了。”
赵君亮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郎三说:“我说的是大实话,程厂长就要辞职了,保不准下任厂长真就轮到你赵君亮了。”
赵君亮和郎三当面又顶起来。
程锐双手拉住双方说:“今天只叙友情,不谈别的。从现在起谁也不许说厂里的事,谁要是再说厂里的闹心事,罚酒三杯,再弹三下脑门。”
赵君亮被程锐的罚酒规则逗乐了,回忆起小时候三个人下象棋、打扑克,程锐总是赢家,他和郎三没少挨程锐弹脑门。有一次下棋,少一个棋子,程锐把身上的毛主席像章摘下来当卒子。有人向校长打小报告,说程锐把毛主席当小卒子使。校长把三个人找去谈话,三个人一口咬定是拿毛主席像章当老帅。童年的回忆总是让人倍感温馨,刚才不愉快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了。
程锐说:“今后我们哥仨还得一条心,你俩得帮我。我豁出去了,188厂要是黄了,我就留在这山沟里为我爹守陵!”
赵君亮说:“你说过今晚不准说厂里的事,罚酒!”
程锐有些耍赖地问:“我说了吗?”
郎三说:“你说了,罚酒!”
程锐仰起头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明天我去找鲍……鲍尔吉这个浑蛋算账!我都给他跪下了……他耍我!士可杀,不可侮……”
赵君亮和郎三这才得知程锐给鲍局长下跪,一时都愣住了。
一早起来,程锐感到头痛欲裂,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狂跳着。他仰在沙发上,用力在太阳穴处按了一会儿,然后拉开抽屉,找了两片降压药吞了下去,起身胡乱洗了一把脸,奔出门去,早饭也没顾上吃,驾车直奔供电局而去。程锐怒气冲冲闯进鲍局长的办公室,鲍局长正在打电话,程锐一把薅住鲍局长的衣领,怒吼着:“鲍尔吉!”
鲍局长推开程锐:“你疯啦?要干什么?”
“你告诉我昨晚七点供电,厂里都通知下去了,全厂几万人在那等着、盼着来电,可是电呢?电在哪儿?”
“程厂长你听我说……”
程锐吼着:“我承认拖欠电费不对,可是你也不能这样玩我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可以给你下跪,可你不能让全厂几万人给你下跪!”
“程厂长你冷静点,听我说……”
程锐仍不依不饶:“言而无信何以为人?你让我在五万职工和家属面前丢尽了脸面,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鲍局长也火了:“程厂长你说话要凭良心!我怎么害你了?你要是这样说,昨儿我们不是喝酒了吗?我酒后说的话不算数!”
“你是浑蛋……”程锐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办公室杨主任进来说:“鲍局长,车在楼下等你。”
鲍局长说:“现在没时间理你,我去医院,回来再找你算账!”
程锐拉住鲍局长:“你不能走!”
鲍局长用力掰开程锐的手:“你以为恢复供电就像合上闸门那么容易?半年没供电了,要不要检查线路和相关设备?有人盗走了变压器上的重要部件。昨晚我们的电工正在抢修,你们厂有人私拉乱接线路,我们一名电工触电,从电杆上掉下来,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找上门来了!你骂我浑蛋,你才是个浑蛋!”
程锐一时语塞。
鲍局长说:“这是一起等级事故,被通报、挨处分、扣分是肯定的!我现在去医院,没时间和你啰唆!”说着就往外走。
程锐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鲍局长,跟过去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你去干什么?”鲍局长问。
“我错了!我去赔罪,去下跪。”
鲍局长看着程锐真诚的目光说:“老兄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你昨晚特别没面子,一定是急了,实在对不起!蒙古族的习惯,当你失信于朋友的时候不要去解释,而是要想办法补救。今晚七点恢复供电行了吧?我保证今晚……”鲍局长拍了拍程锐的肩膀,“我去医院了。”
程锐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搂着肩膀一起向外走。
晚饭的时候,程锐没有像往常那样和王大义交流一天的工作情况,讨论明天的工作安排。恢复供电的事让王大义很是担心,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七点整,程锐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突然电灯亮了。
王大义高兴地笑了:“你咬着电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