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息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谈起。
“你觉得那是个梦,就说明你已经忘记了那段时间的过往,你忘记的部分,只可能有两种,第一种是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第二种是你觉得非常重要,但是你一定要刻意忘却,才能平静进入轮回。不管你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既然已经选择将过去忘记,就不要执著于探究过往。”令狐晞继续说道,“这一世,你的名字仍旧是息昔,但是你要走的路和前世肯定不一样,拖着前世的包袱前行会让你举步维艰。”
息昔觉得脑子里有一群蜜蜂在忙碌,她觉得令狐晞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可是她始终还是想知道,究竟她忘记了什么。
“我是觉得——人呢?”息昔坐在岩石想了半盏茶时间,令狐晞却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我在这里!终于找到你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很快回应了息昔,赤槿牵着一匹黝黑的骏马从树林里钻出来,“息昔!你没死我真的太高兴了!”
赤槿围着息昔转了一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后长舒一口气,再次感叹道,“息昔!你没死我真的太高兴了!”
“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至少过了今晚才能起来吗?”息昔不解地问。
“午夜的时候,从朝阳峰上空放烟花般出现数道光芒,之后十几道绿光追逐一道浅绯色——我知道那肯定是你的烬炎剑,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它把我困在圈圈里。而且从天上砸下来好多乱石和钢叉,商队惊跑了好几匹马呢。”赤槿比画着钢叉的形状,“我被这样被吵醒了,后来商队躲到山洞里,我骑着马上山来找你。”
“你就不怕被乱石砸到?
赤槿嚅动了一下嘴唇,指着马背上的一把银白色的伞说道:“咳!有了这把金刚伞,天上就是下刀雨我都不怕,这可是祖传的宝贝。”
“哦。”
“再怎么说,我也是冒着危险过来找你的,你要是说声谢谢,我一点都不会介意。”赤槿开始邀功,“说真的,后来我看见烬炎从天上掉下来,还以为你出事了,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骑着马就赶到猫头山,你这家伙真是命大——不过以后这种生意就不要接了,少赚点也不能丢了性命。”
闻言,息昔就像是被熨斗逐一熨过,烫平了心中这些天所有的不平。没料到赤槿会把她的性命看得比钱财贵重。
息昔尽全力传递给赤槿一个感激的眼神,殊不知在赤槿眼里,她仍旧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对了,你过来时,有没有见到我旁边玄衣的公子?其实是他捉走双尾鲛人的。”息昔迷惑地问道,令狐晞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什么玄衣公子?什么双尾鲛人?”赤槿听得头大了。
“算了。”息昔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息昔其实是担心如果提到芳主令狐晞,会让赤槿想起把她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的狐帏。
“嗯。”赤槿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她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玄衣公子,双尾鲛人我都没有遇到过,不过我遇到了张公子,咱们可以回去复命,拿到另一半酬金了!”
息昔四处张望着:“张公子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
赤槿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从马背上取出一个绣花枕头大小的包袱:“张公子就在这里。”
“这是——他的尸骨?”
赤槿摇摇头。
“他的骨灰?”息昔不解说,“不可能那么快被烧成灰烬的,而且你怎么能确认是张公子的骨灰?”
“你还是自己看吧。”赤槿将包袱抛给息昔,转过身去说道,“我可不想再吐一次。”
息昔狐疑地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侧身抱着一棵野杨梅树狂呕起来,她晚饭只啃了几只野苹果,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包袱里的翡翠色玉佩告知里面的确是张公子,但里面既没有尸也没有骨,因为丝毫不见血肉和骨骼,骨骼和肉体似乎被魔物吸走了,只有一张连着头发的完整人皮!
灰色的包袱皮其实就是他的衣服,主人故去,它还在继续自己的职责。
“我是在一棵树的枝丫上找到他的,刚开始还以为那魔物劫色,剥光了他的衣服,后来才发现——”赤槿猛地紧紧咬住舌头,想起那些差点又吐出来,她别过脸去,借着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包袱”,不停地催眠自己,这是不是人皮,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嗯,是可以用来换得衣食的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