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常常盯着慧如那幅画像在夜里发呆。阿成有时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对慧如念念不忘。我到底了解慧如多少呢?阿成这样问自己。忘不了慧如又觉得对不住冠祥,有一段日子阿成过得很烦心。后来,阿成把慧如的画像通过邮局寄给了慧如,上面写满了对慧如的爱慕,甚至提到要向冠祥挑明一切的想法,阿成很想知道慧如的心态。然而,画像和信寄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阿成都没有接到慧如的电话。再次联系到慧如的时候,慧如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极其淡然,她只说了一句,你陷得太深了,就挂断了电话。阿成在电话的另一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继而,阿成似乎明白了一切,在电话机旁放肆地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阿成收到慧如从广州写来的一封信。慧如在信里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冠祥,当然,也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爱过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在我眼里他是最出色的,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很多,然而他却偏偏把爱情深埋在了我这个最不自信的女人身上。他说我就像一颗荔枝,平实的外貌下,有一颗让人一见钟情的心。这对一个从小都以丑小鸭自居的女孩来说,是一种比变成天鹅更幸福的事情。可惜他死了。我在病床旁,一直守候着他,直到他抛下我独自离去。他曾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让我一定要找一个跟他截然不同的男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上,千万不要在别的男人身上追寻他的影子。我做到了,因为我遇见了冠祥,可是我不爱冠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有一种错觉,我以为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男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在那一刻,我忘了他临终前对我的嘱咐。我开始在你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在电话里,我眼前浮现出你的样子,我想像着你就是他,我想像你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回应。那一刻,我感觉到他好像还在我的身边对我耳语,我确实快乐过。然而,你毕竟不是他。往往一放下电话,我更容易陷入一种绝望。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是我让你走进了这场关于荔枝的爱之游戏。我后悔没有听他的话,现在画上句号不知是否还来得及。我和冠祥下个月举行婚礼,也许,冠祥对我来说,又是一个爱的开始。我虽然不爱他,然而,经历了那么多,我相信,总有一天,冠祥也会成为我心目当中的一颗爱的荔枝。和你在一起,我大概永远只能活在虚幻当中,而这样的爱,对你是不公平的。我的爱放在冠祥身上,虽然很少,但它是真实的;而再多的爱放在你身上,却都是留给另外一个男人的,你什么都没有。
阿成手里拿着慧如的信,想起初见慧如时慧如曾经说的那一番话。大概在阿成的眼里,慧如就像一颗荔枝,有着一副平实的外貌,却隐藏了一颗让人一见钟情的心。想起这些,阿成似乎明白了慧如当初所说的话。当初慧如把剥好的荔枝放在阿成的手掌上,那种柔弱无骨的样子,让阿成觉得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而慧如所说的每一句话,阿成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圈套。阿成忽然觉得自己、慧如、冠祥是一群可怜的人,而最可怜的还是他自己。
收到慧如的信不久以后,冠祥就和慧如结婚了,冠祥老早就打电话给阿成要他一定要来广州参加他们的婚礼,顺便到广州好好玩一玩。阿成苦笑,编了很多理由,终于拒绝了冠祥的盛情,只是通过邮局给冠祥寄了一份厚礼。
慧如结婚以后,再也没有和阿成有过任何形式的来往。阿成也极少给冠祥打电话,倒是冠祥还常常和阿成联络,也很关切阿成的个人问题,有时也顺便说说和慧如结婚以后的喜怒哀乐。阿成只是听,并不多话。
一年以后,阿成得知冠祥有了女儿,让阿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冠祥的女儿小名叫荔枝,不知是冠祥取的还是慧如取的。
第二年六月,阿成在故乡结婚了,妻子是阿成的一个人体模特儿,对阿成的作品迷恋得五体投地。在婚礼上,阿成看着身披婚纱的妻子,看着那张隐藏在面纱后面的脸,阿成突然想起慧如来。
此时正是荔枝成熟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