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做仙女好多年(5)

她否认:“呸,我哪有那么花痴?”

欲盖弥彰的迹象太明显,我看得好笑:“你看着他,那眼睛可笑开了花。”

她反唇相讥:“一看到你就觉得你一副要去约会的喜气,我忍着没说而已。”

我们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同是天涯好色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可我哪是去约会啊,我是去谢恩好吧……

离开市场的一路我们都谈得很投契,姑娘说她在这个世上叫月奴,是个唱曲的女子,四个月前被一个盐商买回家当四姨太。

盐商病得不轻,想纳房小妾冲冲喜,不想洞房花烛未入就一命呜呼。可怜月奴一嫁人就守了寡,在家中也处处受排挤,命比黄莲苦,终日以泪洗面, 万念俱灰之下,她逃出家门,向池塘深处走去。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穿越到她身上了……”姑娘说,“从此我就不再是倪笑闹,人人称我为四姨太……穿越成小寡妇,手上又没钱,你说我是不是能入选最衰穿越榜前十强?前世今生都是个霉女!”

“没钱,就努力攒啊。”我跟她说,“人不怕穷,就怕懒。”

她诡谲地笑了笑:“没错,有钱就能摆脱那里了,我正在想法捞钱呢!哎呀,女人越大越爱钱。”

她二十六岁,很爱钱,我才十四岁,可也已然很爱钱了,真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和倪笑闹道别后,我脚步轻快地回徐夫记。一天之计在于晨,一早就交了个很谈得来的朋友,还和贵公子重遇了,又买到了很好的海鲜,今日将会是圆满的一天吧……

我边调香草酱边想,我当贵公子是富豪,原来是豪富。行事虽然低调,但气度相当折服人,京城第一儒商的名头名不虚传。而那锦袍少年呢,是另一类了,动静相宜,大俗大雅,颠覆了我对浪子的想象。

傍晚时天落了小雨,我把几道菜装入篮子里,向厨师长告了假,撑伞向酒库走去。雨并未影响它的生意,照常穷奢极欲、艳帜高张。我被一个陌生的姑娘迎进去,她问我是找人还是吃花酒,我提起篮子给她看:“我来找欢美人,上回我和他定下了再来的约定。”

姑娘错愕地挑起眉看我:“欢美人从不见相同的女客呢。”

架子真不小,可我的面子也挺大,开心道:“我不同,我是新纪元开创者。”

姑娘把我送至长廊,我就让她走了。熟门轻路地来到了欢美人的窝,却只看到易公子,仍半躺在卧榻上,怀中抱着一只玉色的果盘,正一颗颗地剥葡萄吃。他赤着脚,随意搁在几上,灯光下那双脚丫子白晃晃的,看得我很费神,都秋天了,他不冷么。

即便有人进来,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刚想开口,却只觉风声微动,一颗葡萄划空而来,击向我手背。我一怔,葡萄已骨碌碌滚到一旁。

偷袭得手,他笑了,转过脸问:“姑娘是何人?”

我大大地愣住了。这和我预想的半分不像,原来,我高估了自己,他不仅不记得我花一文钱买了他,也不记得他曾经,曾经抱过我,更妄论我带来亲手做的食物是何居心。

我望着他,少年的笑颜如春柳清漾,乌黑瞳仁好耀眼,我不得不设计开场白——“我买过你”,不,买他的人肯定好多,我只是其中一个;“我用你的梨花白做了菜,从而找到了工作”,不,也不好,太老实巴交了,我该说什么呢……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气氛太沉闷了,我咬紧牙,掀开篮子上的布:“请你们吃东西。”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太平淡了,这个开场既不雅致又不俏皮,糟透了。可他不看篮子里的食物,只看着我,然后就嘿嘿嘿地直笑:“有人给我送香囊,有人给我写情诗,有人给我弹琵琶,送吃的嘛,你是第一个,有想法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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