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食指轻击桌面,重复了一遍:“金甲大将军,游龙戏凤……好名儿!每逢秋日,满城尽待黄金甲。”眸子精光微闪望向我,“丫头早已得知我等是何人?”
我摇摇头,我只瞧着他们俱是绫罗绸缎锦衣中年,必是达官贵人无疑,但到底是何身份却不得而知。河马大叔瞅了瞅厨师长,意似相询,厨师长惊慌欲跪,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小,小人,小人……”
美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转向我:“丫头这两道菜正中我心意,若只是巧合,那便是天意安排的福缘。”
河马大叔招招手,让我过去:“小姑娘,辛苦你了。”
他给的赏金是区区三两银子,我拉长了脸,打发乞丐呢?我爹给老乞丐的都不止这点呢。我瞄着他光鲜的衣衫,仍伸着手,不肯缩回。美男子抿唇笑起:“丁丁,这点钱只够买食材吧?”
名叫丁丁的河马大叔面皮一红:“小姑娘,食材差不多快二两银子吧?”
我伸长了脖子等赏金,若刨去成本只落着一两银子,也太对不起这番大费周章了。不过这丁丁却是个精明人,连食材费用都估出了个大概,真是越有钱越精明。我冲他笑:“食材二两,辛苦费五两,独创费二十两。”
一桌子都是阔客,我敲他竹杠,他爱面子,大抵不会拒绝我;就算拒绝,我也不吃亏,他们都生得和善,又都吃我的嘴软,总不至于把我乱棒打出去。无论如何,成败在此一举,我赌一把。
美男子哈哈笑了,那是一笑就笑到人心里去的暖洋洋的笑容,他边笑边望美妇:“嗳嗳嗳,夜明珠,这小滑头得你真传。”
她叫夜明珠?怪不得他把那两颗荔枝当成夜明珠,还说这道菜是他们的故事呢。咦——慢着!电光石火,我冷不丁想起了那本《江山谣——从小贼到皇妃》,书中就写到,大夏朝的皇帝路云天还是皇子时,把他的情人唤作夜明珠。我惊异地看看他,又看看她,再看看桌上的游龙戏凤和谦恭的厨师长,恍然大悟——
美男子是当今圣上路云天,美妇则是他的平民皇后薛十九。否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自比“龙”和“凤”,并宣称“游龙戏凤”是他们的故事?
初来徐夫记,小伙计也说过,店老板以前是御厨,跟皇上皇后有交情,他们如今也会来店中小坐。我看了看丁丁,没错,他就该是店老板了,啧啧啧,弄出了这么大产业,还这么抠门。
美妇笑着说:“你在嘲笑我们明目张胆地爱钱吗?一技值万金,应该的。”望向我时,她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好样的,年轻人初出茅庐,要多加扶持。”
丁丁这才肯出血,对厨师长说:“这位小姑娘,你可要重用之。”
前程有了着落,我得意洋洋地冲厨师长晃了晃大拇指,他忙不迭地对老板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把她招入后厨。”
“嘿,小姑娘,你是毛遂自荐来的啊?”虬髯大伯把胸脯拍得山响,“老夫可有几分欣赏你呢!”
严肃灰衫人和他旁边笑容可掬的青衫人互递了一个眼色:“这小姑娘胆识过人。”
我被众人的吹捧迷得心情大好:“各位过奖,我一穷二白,两手空空,再不动点脑子办事,岂不是要饿死客途?”
美妇和美男子相顾浅笑:“那也不见得吧,我年轻时笨得叫人直打哆嗦,不也活到了现在?”
懂得自嘲的人笨不到哪儿去,她是在自谦呢。美男子瞳中光亮流动,和煦地对我说:“会做菜不稀奇,做得好吃也不稀奇,难能可贵的是菜品出众又有自己的想法,还懂得融会贯通,丫头不简单。”
我仰头望着他,传说中,夏朝皇帝是绝色之姿,眼前人真当得起这个评价呢。嗯,他真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皇帝?皇帝在上,我谦逊了一回:“扬长避短外加投机取巧而已。”
你们有鱼做得好的人,也有蔬果做得好的人,我暂时都还比不过,但我是复合型人才,险中求胜吶。
皇帝又对丁丁道:“这丫头冰雪聪明,慧黠趣致,你可要用心栽培。”
唉,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好,也就是当惯了下人,少年老成,并懂识人眉高眼低也。
灯火耀眼,像裁了一段光芒嵌入皇帝的双眼,我看着他,好想对他三鞠躬。赤手空拳的绿岛蚁民不仅没露宿街头,还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机构谋到职位,这人情太大了,我和我娘都有救了。
我要苦练技艺,做出更好的菜式答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