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司屿。
有的人,真是说不见,就偏会见的。
默宁的心思都在那张照片上。
她递给司屿看,指着沐轻菡旁边的那个男生道:“你看,你看,像不像君澈?”
他攥在手里细看。默宁紧张地盯着司屿神色的变化,问:“像不像,像不像?”
他说:“像,但这个人应该不是小澈。”
默宁有点生气,抿嘴想了一会儿,低低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当时有路过的人救了他,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狠心?”
这话一出,说得司屿哑口无言。这事终究是他们之间的芥蒂。
她赌气地把照片放进钱包里,一抬头,只见司屿满脸失意。
默宁便是这点好,小事糊涂,大事清醒得很。现在怪司屿有什么用,不如花时间去找找照片里的男孩子。于是,她又说:“你这么肯定这男生不是小澈,难道你认识他?”
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司屿的头皮早就发麻,满背都是冷汗。他暗暗自责,之前来公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张照片里有“那个人”呢。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默宁跟那个人碰面。
太不小心了。
他说:“不,不认识。”
她好奇道:“你来这边是为了……”
“我喂猫。”
她扑哧一笑,抱起胳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眼神里寓意万千,就是不说话。他不知怎的,竟心虚得耳根发热,板起脸又强调说:“我真的是来喂猫的。”
胖猫阿宁不住地挠门。
他抱起猫咪,捏捏那粉红色的肉垫,安慰它:“明天就有新主人来领养你,阿宁马上就有新家了。”
她喜欢他这样子。善良的男子,总能给人以信赖感,令人不由得想亲近。
她说:“每次紧张的时候,你都会故意板起脸。记得吗?那一次在食堂……”忽然打住,没有说下去。
往事卷土重来。那一次在班干部会后,他跟在她和簌簌身后走,簌簌拿她的手机打“骗子”的电话,响起的却是司屿的手机。
少年手足无措地杵在女生面前,板起脸,认真地说:“我真的不是骗子,我只是想认识你。”
初恋薄如蝉翼的温柔,还覆盖在记忆里。有时似纱一般柔软,有时又扎得她很疼。他何尝忘记过这些?只是,不要他的人,就是她啊。两人低头沉默。秒针的节奏滴滴答答,停顿了半拍。
“一会儿去哪儿?”他问。
“跟朋友吃饭。”她没有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她想等会簌簌在,碰头会尴尬,“那些人你不认识的。”
“怎么,怕我打搅你的约会?”他吃醋了——默宁现在在学校的人气越来越高,“走吧。我也顺道去吃个晚饭,不跟你同桌,总行了吧?”滕司屿往前走,影子被廊灯拖得老长老长。那长长的影子,让她又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怕晒太阳,每逢阳光炽热的夏日,哪怕是走从小卖部到教学楼那么短短的一段路,她也爱躲在他的影子里。这些细小的默契潜伏在血液里,时不时蹿出来,狠狠提醒她:你们在一起过。像从前那样,她不自觉地一路踩那地上的影子。不知不觉走到电梯口,抬头一看,原来光滑的电梯门早已倒映出她的一切小动作,司屿看得清清楚楚。
脸颊上飞起两朵绯红的轻云。
须臾间抬头偷看他,她无辜的眼神,明澈似林间小鹿。他想起念高中时,她每次害羞时就是这样,心中不由涌起莫名的疼惜。
吃饭时确实不在同一桌。可是——
“喂,默宁姐,对面那小子是你的粉丝吧?”小杰郁闷得很。自从他们几个校友在窗边的座位上坐下吃饭,对面那桌的男生就一直若有若无地朝这边瞟上几眼。坐在默宁身边的小杰,只要稍稍与她靠近了些,那人冷酷的目光便宛如利刃,一刀一刀地从他脸上剐过。
“才不是呢。”默宁挺不好意思,往小杰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这下可把小杰害惨了,对面的滕司屿的目光倏地冰冷。
那眼神分明在警告:不想死的话,就从我喜欢的人身边闪开。小杰吃不消了,赶紧将那块红烧肉夹了回去。
“得了吧,默宁姐。我可不想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憋了个大红脸,拿过菜单装模作样地点菜:“来一份蟹黄……”
话没说完,诱人的蟹黄小笼包已经端到桌上。
“您好,请问哪位是叶小姐?”服务生说,“这是八号桌的滕先生帮您点的。”
簌簌和小杰起哄。
“这么贴心,真是追得你喘不过气来了啊。”
默宁抬头偷偷往那边看,与滕司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若视线有迹可循,一定是两条粉红色丝线,在空中千回百转地绕成患得患失的心形。簌簌“嘿嘿嘿”笑得像只大黄鼠狼,凑过来说:“复合了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