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多恨亦悠悠(2)

有侠忙将二人扶起,三人互相搀扶,隐入夜色中去。

山谷中,小院内,林归远怎么也无法安睡,只得在院中树下徘徊。虽然白天为慕夫人治病耗尽了他的气力,这时也无心运功调养,脑中只是痴痴地想着大哥和三弟此行是否能平安归来,有时往不好的方向想去,就会狠狠地揪着头发骂自己:林归远啊林归远,大哥涉险你不阻止,三弟同去你更不应该帮腔,这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还能独活?冬夜的寒气不断侵入他的心中,冻得他全身麻木,他也浑然不觉。

也不知夜到了什么时候,他听得轻而急的敲门声,急忙扑上去将院门拉开,三个人跌了进来。

林归远看清是萧李三人,忙招呼侧屋中的另几名血衣卫将筋疲力尽的三人抬入房中。李清洛见到二哥,心下一松,一口气再也撑不住,晕倒过去。

她梦见在无边的黑暗中,自己一个人孤独地不知疲倦地跑着,一群不知名的怪兽在后面紧紧追赶,追得她筋疲力尽,再也无法跑动。这时,有两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一双是大哥的,一双是二哥的,他们两人牵着她一起跑动,慢慢地飞了起来,飞在美丽的天空中,洁白的云层里,她仿佛看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就在眼前。可是这时有许多怪兽也跟着腾空而来,一头怪兽一口咬住了大哥的肩头,将他向后拖去,大哥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也渐渐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她急得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二哥,快,快救大哥回来!快啊!”

林归远坐在床前,看着清洛在梦魇中挣扎,汗水从她额头不停渗出,瘦小的脸蛋惨白惨白,不由心如刀割,自责不已,及至听到她喊出的梦话,再也控制不住,不顾萧慎思仍在一侧的榻上昏睡,将清洛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怀中的人儿身子是如此柔若无骨,抱着好似轻无一物;但又是如此瘦骨嶙峋,硌得他胸口生疼生疼。他喃喃地道:“三弟,以后我叫你洛儿好不好?洛儿,好洛儿,以后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我绝对不会松手的,我要保护你,好好地保护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洛儿……”

清洛在梦中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好像幼时娘慈爱地抱着自己,又舒服又安全。她逐渐安静下来,从噩梦中解脱,嘴角挂上了一丝安详甜蜜的笑容。

这一夜林归远熬至整个人都虚脱,又要替萧慎思疗伤解毒,又要替清洛镇静安神,还要不时去照看一下昏睡的李正益和有殇。好不容易撑到天亮,终于趴在清洛床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洛悠悠醒来,感觉这一觉睡得这样的深沉、这样的安心,精神大好。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便“腾”地坐了起来,侧过身,却见林归远正趴在床沿酣睡,萧慎思也卧于一旁的软榻上,尚未醒来。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看看大哥,一时看看二哥,两人虽都稍稍地易容改装,也可瞧得出一个俊朗坚毅,一个儒雅飘逸。看到萧慎思时她脸上泛起红晕,看到林归远时她心头又涌起感激;觉得萧慎思如高山,如青松;而林归远就似清风,似绿柳。一颗心就似被剖成了两半,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林归远睡梦中轻轻地唤了一声“洛儿”,将清洛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见林归远只是在说梦话,便悄悄地下了地,又轻轻地将棉被盖在了林归远身上,再替萧慎思将滑落的被子拉至肩头,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刚刚来得及将房门掩上,“小兔子”慕若又跳了进来,见她欲大声叫喊,清洛忙将手指竖在唇边,请她噤声。

手指甫一触及自己的双唇,清洛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想起昨夜的羞人场景,顿时心乱如麻。

慕若见她大清早起来便呆呆的,不由将手在她肩头一拍,轻声笑道:“怎么了,大清早发什么愣啊?林先生起来没有?我母亲昨夜一夜安睡,竟是十多年未曾有过的呢。我来向他道谢来了。”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清洛忙拉住她:“林先生昨日替夫人治病,太过劳心伤力,这时还未起床,他吩咐说不要惊扰他,不然今天不能再替你母亲施针呢。”

慕若忙吐了吐舌头:“好险,那我们就出去说话吧。”

房内,萧慎思已醒转来,只是全身无力,只得继续在榻上躺着,耳边传来清洛在屋外轻轻柔柔的声音,心中的疑团不断扩大,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两个“事实”:一个“事实”是残酷的,让现在的他无法接受的,另一个“事实”则是甜蜜的,让他要敞怀高歌的。但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又是如何,他怕去知道这最后的答案,怕面对这可能是残酷也可能是甜蜜的现实。

待到清洛和慕若笑容灿烂地将早餐捧上饭桌,众人也都醒了过来。用餐的时候,慕若自是毫无心机,开开心心,众血衣卫也因见到主将无恙,轻松无比。只这“兄弟”三人却各怀心事。

林归远默默回想着昨夜将清洛抱在怀内时又动人又伤心的感觉,不发一言;萧慎思则不停地揣测着那两个可能的“事实”,眼神有时扫过清洛,却又不敢细看;而清洛心下发慌,一触到他的眼神便如受惊的小鹿般避开视线。三人这一顿饭吃下来,真是不知其味。

吃完饭,慕若收起一贯调皮的神情,正容说道:“盛掌柜,林先生,清哥哥,众位大哥哥,我哥哥昨夜终于决定要正式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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