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的路上,我遇到了正在收废品的父亲,父亲执意让我坐着他装着废品的车一起回家。在路过一家游戏厅门前时,有2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叫到:“看看,这个小妞这么漂亮,收破烂真可惜了!”我的脸一下就燥热起来,血管里的血液似乎要膨胀出来,我愤怒的看向说话的人。这时,父亲圆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有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那声音虽然低哑、模糊,却让人感觉到是那样的愤怒。那2个人看了看父亲,走开了。眼泪却顺着我的脸颊流淌下来,我丢下父亲,疯了般跑回了家。
那天晚饭后,父亲象往日一样,去附近的菜市场捡拾竹筐。快十点了,父亲捡拾回来几个竹筐,一边用竹筐烧着炕,一边用手对我比画着以后不再收废品了,想卖菜。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我了解父亲,他舍弃掉做了多年的,每天可以维持他和我日常生活的收购废品这一行,一定有白天我被委屈的原因。但是,我仍旧憎恨他,憎恨他的哑,憎恨他的无能,憎恨他带给我的耻辱和白眼。我暗想,如果父亲不是没有能力,母亲就不会离开他;如果父亲不是哑巴,别人就不会嘲笑我。
父亲开始卖菜。
也许是过度的劳作让父亲的身体象一架已经零件破碎的老机器。牙疼刚刚控制住,父亲的腰疼越来越严重,父亲常常因为腰疼而蹲下就站不起来身了。父亲去一个盲人按摩师那里按摩,按摩师说父亲的腰是腰间盘突出,还有些轻微的腰劳损,不过,只要能够连续按摩半个月就能好。那天之后,父亲就再没有去按摩师那里,因为每天15元的按摩费在他看来太奢侈了。
父亲不动声色的节省着每一分钱,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积攒大学费用。
又一个夏季到来,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在漫长熬煎的等待和盼望中,我接到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将这早已经在意料之中。父亲双手捧着通知书,就那么看着,好久好久,突然,父亲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泪水滑出眼眶……我的心里突然一真酸涩。我知道,父亲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可是,我仍旧无法抹去成长中因为父亲带来的耻辱、卑怜和怨恨。
终于要去大学报道了,父亲一直送我到车站,我冷漠的和父亲告别。火车启动,我的心突然轻松,我庆幸自己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小城,终于可以离开那是满是鄙夷满是压抑的小城,新的城市将没有知道我有一个哑巴父亲,没有人知道我的贫穷,也不会再有嘲笑和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