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因为过节,外公、舅舅、舅妈都在家,表妹吴小燕也从学校回来了。

他们叙了一些家常,舅舅和舅妈张罗饭菜,说紫俏难得回家,必须吃个团圆饭。

饭前,紫俏在外婆的遗像前上了炷香,吴小燕也跟着过去,姐妹俩眼圈含泪,一回身,紫俏看见外公正在用手帕擦眼睛。

一顿饭吃下来,似乎都在听吴小燕大谈特谈学校里的趣闻:什么英语外教的中国化,什么麦当劳的打工经历,紫俏极力配合,没有了外婆的团圆饭,笑声似乎并没有消失。

紫俏的舅舅有话要说,几次都欲言又止。

紫俏临走时,舅舅送她到外面。

舅舅说: 俏俏,前几天,我闲着没事到工地溜达,遇见了远鹏,他请我为梧桐管理建材,我没马上答应,想同你商量。

紫俏说: 你别有顾虑,他请你是看重你的建筑经验,答应他吧。

我怎能没有顾虑,一想到他对你的误解,我 舅舅长叹一声。

紫俏安慰他: 他没有误解我,我的确是同他做交易。

别说傻话,自家的孩子,我能不了解吗?如果你对他没有感情,你能 说来说去,是舅舅对不住你们,如果你没求他帮我

趁着清凉的夜色,紫俏步行回家,她凝看每家的窗口,各种色彩的灯火都写着团圆。

前面是一排高档别墅,她曾在门前垒着凤凰石的那个别墅里住了一年,她曾叫它凤凰的家。如今,窗口漆黑,冷冷清清。

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用手去摸凤凰石,叶远鹏曾说过: 凤凰石垒的是老牛背的造型。

凤凰山的老牛背,袁鹏曾带她爬过,她想起自己爬山的窘相,轻笑出声。

刚那么一笑,一束光突然打到她的身上,晃迷了她的眼睛。

她寻找光源,发现在树影后面停着一辆车,居然是雷克萨斯。在她到来之前,车早已停在那里了,不只她想家,有人比她更想家。

她站着不动,车里的人也不动,车灯打出的光束停留在她的身上,连着他和她。

不知过了多久,叶远鹏从车里走下来,嘭地关上车门, 还是你倔,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绕过她来到铁门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串钥匙,哗啦啦地翻找着: 劳您大驾,能不能给我让点亮光。

紫俏闪身向后退了几步,他伸手一带,把她圈入臂弯: 我是说 给我点亮光 ,你就只知道往后退,而不懂得向前来,你站在这个位置,我眼前的光亮最足。

她求道: 放开我,我要回家。

知道你要回家,才给你开门,你总不记得带钥匙。 他打开房门,逗她: 刚才,我在车里等你决定是上车,还是回家,结果你选择了和我回家!

你总是这样,总是愚弄我。 她推他,想脱离他的禁锢,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收紧手臂,惘然叫屈: 我哪有?

还说没有?从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连说话都处处带刺。

记得远婷和衾瓷订婚那天,叶远鹏早早回家了,他故作奇怪地问她: 咦,你怎么呆在家里?衾瓷请了很多人,怎么唯独忘了你?如果事先知道,我就把你带去了,叶家娶姑爷和娶媳妇一样隆重。

紫俏听出了他的嘲讽,说道: 当然了,来之不易啊!等明儿个你娶媳妇时,我一定到场。

好,我欢迎!不过,我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叫错媳妇的名字! 叶远鹏看向紫俏: 你对谁都好,独独对我没心,我还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你的心!

多侮辱人的话,他说 还要 !他 还要 花钱买她的心!

事情过了这么久了,现在回想仍是生气!

紫俏暗自咬牙,放在叶远鹏胳膊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劲,直到听见他低低的吸气声,她才惊觉,放手已经晚了,五个指甲印深深抠入肌肤,血痕渐渐浮起。

翻我的旧账,记我的仇。 叶远鹏声音很低,像来自心底: 把那些忘了不好吗?我知道你恨我,就如同我想念你一样,抑制不住,控制不了。

鱼儿! 他呼唤她, 你还知道回家?我后悔放你走。

紫俏将脸转到叶远鹏看不到的角度说: 我只是路过,我家不在这里。

一句话如同一盆水,瞬间浇灭所有的热切。

晚了,我送你回去。 叶远鹏冷然。

右侧路口斜窜出来一辆跑车,叶远鹏急速打轮,雷克萨斯在路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紫俏的头重重磕向挡风玻璃。

叶远鹏咒骂着停下车,掀起紫俏按在脑门上的手,看到上面红肿了一大块,他侧身从座位下取出一瓶矿泉水,把方巾浇湿后,叠放在紫俏的脑门上冷敷。

这时,后座上居然响起了孩子的哭声,先是 哇、哇、哇 ,后又换成 爸爸 、 妈妈 ,原来是玩具宝宝被震开了电子开关。

叶远鹏伸手将那玩具拿给紫俏,玩具宝宝正奶声奶气地叫喊着 妈妈 。

他长长地叹气,猛然间把她连同那宝宝一齐搂入怀中。

他说: 端午节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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